作者：王军

　　目前政府部门已暂停对梁思成林徽因故居建筑物的继续拆除，但何时叫停(哪怕是暂停)对“人类最伟大的个体工程”北京旧城的继续拆除？

　　对北京城来说，梁思成、林徽因的名字有着特殊的意义，在这个城市里，他们以悲剧人物的形象被人记住。“拆掉一座城楼像挖去我一块肉，剥去了外城的城砖像剥去我一层皮”，1957年梁思成写下的这句话，不知让多少人扼腕长叹；“保护文物和新建筑是统一的”，1953年已病入膏肓的林徽因，为保护北京的古建筑大声疾呼，竟至喉音失嗓。

　　1949年3月，梁思成编制完成《全国重要建筑文物简目》，以为解放军作战参考，其中列出的第一项文物，即“北平城全部”。

　　1950年2月，梁思成与规划师陈占祥共同提出在北京西部近郊建设中央行政区的方案，旨在另辟新城，保护旧城，平衡发展全市，避免将城市功能过度集中在以旧城为中心的区域以造成全市性交通紧张。1951年4月，梁思成发表《北京———都市计划的无比杰作》，指出“北京是在全盘的处理上，完整的表现出伟大的中华民族建筑的传统手法和在都市计划方面的智慧与气魄”。

　　“在这些问题上，我是先进的，你是落后的”，“五十年后，历史将证明你是错误的，我是对的”，当年梁思成向北京市一位官员直言。但他与陈占祥提出的方案未被采纳，取而代之的是改造旧城的规划方案，数十年实践下来，其弊端无一不被他们言中。

　　面对市中心功能过度集聚，大量人口被迫到郊区睡觉、到中心区上班，由此引发全市性交通拥堵的严峻局面，2005年1月经国务院批准的《北京城市总体规划(2004年至2020年)》(下称《总体规划》)提出调整城市结构、整体保护旧城、重点发展新城的方针，回到了50多年前梁思成的立场，成为新世纪北京城市科学发展的里程碑。

　　但要把《总体规划》变为现实还面对诸多困难。其一，《总体规划》修编前，北京旧城内已批准131片危改项目。2005年4月，北京市政府作出调整，决定35片撤销立项，66片直接组织实施，30片组织论证后实施。这些项目仍沿用高强度开发模式，对整体保护旧城构成巨大冲击；其二，旧城内文物普查工作长期滞后，甚至对近年来旧城保护难得的“亮点”———政府投巨资进行的文保区房屋修缮工程造成消极影响。由于家底不清，大量未被普查登记的有文物价值的建筑只会落入两种结局：拆没了，或修没了。

　　“梁林故居”当下的情形，就是以上问题的总爆发。目前政府部门已暂停对故居建筑物的继续拆除，但何时叫停(哪怕是暂停)对“人类最伟大的个体工程”北京旧城的继续拆除？难道北京历史文化名城就注定要在整体保护的旗帜下被肢解为无法复原的记忆？难道我们已经认识到的在老城上面建新城而导致的城市功能问题，竟会在城市结构调整的战略目标之下，无休止地恶化下去？

　　早就是必须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因为中国古代都城的最后结晶、仅占北京中心城面积5.76%的旧城，历尽持续的拆除，据2006年清华大学的报告，仅残存约1/4的面积。于情于理于法，我们都不能再折腾了。那么，就让“梁林故居”成为一个转折点吧。

　　□王军(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