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 捷
我们中国人过去穷，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时候，往往是赤手空拳，一无所有。这嫁娶之事常成为一种手段。婚姻是爱情之外的目的，用来改变社会命运，尤其是经济命运，或至少带来改变命运的希望。女孩子出落得娇艳，就争取找个地主富农的婆家，对象是疤麻傻恶被忽略不计。男子要找个富岳丈，得强壮英俊或者是个才子。前者倒插门，为人家增个壮劳
力，并生儿育女，解除人家的绝后之忧；后者则是中举当官光宗耀祖的潜力股，也顾不得女方是长相如虎妞样的。这样的故事俯拾皆是。于是，自古而今，自中而外，大多数高娶或高嫁形成的婚姻，被人们用世俗附会成手段，甚至阴谋。
上世纪80年代后期我上大学时，在恋爱观的问题上，总有老师和师兄会列举一些先例做教材。比如，有农村来的大学生追教授的千金，不是他真喜欢她，而是他想通过这种方法留在城里，有些人的婚姻因此痛苦不堪。还有的才子攀了大官的女儿，从此自我消沉，或者被人瞧不起。也有人提醒那些家境优越的女孩，别跟农村来的孩子谈，他们无非怀有利用你家境的目的，等他在城里混出来，马上变成陈世美。我的一些老乡同学在这个问题上变得特别敏感，于是，要找对象就找同乡，或者是城里的工人子女。那样的婚姻，似乎很红色，很对等，大家的心里平衡、舒服。
现在社会多元化得厉害，年轻人谈恋爱找对象，很多人不关心彼此的家境了。从客观上讲，婚姻本身之外的某些东西，对个人前途的影响也明显弱化。这是社会进步的象征。前一阵子，电视里热播根据台湾朱德墉漫画改编的《粉红女郎》，通篇都围绕谈情说爱讲故事，但并未感觉俗气老套，仔细一想，就是因为编导把爱情双方处理得不食人间烟火，男孩女孩都在找爱情感觉，而不是爱之外的东西。这样的戏就显得纯而又纯，不抓革命促生产，不油盐酱醋。当然，《粉》片的最后，还是没忍住把爱情附会了一把：罗密欧与一个日本老板的千金谈恋爱，老板怀疑他的目的是为了钱，就给了他一个生死考验，不自觉地落入俗套。我觉得这个情节老套，但上了年纪的观众却看了很激动，我妈就边看边夸日本老板聪明，说要不然，谁知道那小子有什么企图呢，可不能赔了女儿又折日元啊！
前日看央视四套播世界新闻大亨默多克的专访，一位我最欣赏的主持人采访老默时问了许多完全能与世界一流记者比水平的问题。正在庆幸和佩服中，那位仁兄突然话题一转，问老默这么大年纪娶一个华裔姑娘，是不是为自己的新闻业务进入中国市场打基础。问题一出，我想，坏了，这位仁兄一定是穷孩子出身，大概像我们一样，对婚姻的附会意义考虑得太多，忍不住去设想：一个七八十岁的世界级的大亨，为了一个尚未开放、不知利润的传媒市场而去离婚，并第四次踏上红地毯，娶一个仅仅是华人，在华人世界毫无影响力的无名女子为妻。我想，如果老默回答说是，这位仁兄一定会一拍大腿，说：我就知道这么大富翁不会白白跟一个穷姑娘结婚的！亲爱的观众，我们也要看到，默先生的出发点虽然卑鄙了点，可他的长远的市场眼光，值得我们学习啊！
当然，老默没有说是或不是，而是皱了皱老眉，用一种费解和轻视的眼光，扫了扫我们的名主持。
�
相关专题：南京《周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