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达一对夫妇作家的合用笔名，现居美国
今年是美国四年一度的大选年。已经接近最后冲刺，却依然形势含混，未见分晓。没有哪个竞选人具有压倒性优势，
自然就刺激了竞选的烈度。这时，我脑子里没法不冒出马克·吐温的传世经典《竞选州长》来。
马先生写这篇讽刺短篇的时候是1870年。他以第一人称虚构了自己竞选纽约州长的经历——一个正人君子如何被
对手在媒体上步步抹黑。结篇时，马老发挥“恶劣”的想象力，描绘“自己”在公开场合，被一群不仅穿得破破烂烂，而且肤
色各异的孩子围上来，抱住腿叫“爸爸”。结果精神崩溃，退出竞选。老马要告诉大家的是，美国的竞选是一个“劣币驱逐良
币”的过程。
这位马先生目光敏锐，早早注意到了“负面竞选”是民主政治中一个难以避免的弊病。又以极其夸张的文学手法把它
推到极致，展现给大家。这使得美国人对“负面竞选”格外敏感。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竞选，本是民主制度中，让民众充分了解竞选者的机会，是制度良善设计的一环。可
是，由于人的弱点，几乎无可避免地，会跳出“负面竞选”这样的“魔”来。所谓“竞”，就是比高下，必定有正、负两面的
“竞”。前者是比所长，宣扬自己花好稻也好；后者比所短，揭示对手其实是千疮百孔，破网一张。最危险的，还是政治家的
负面竞选和煽动民众相结合，会在瞬间摧毁纸面设计的制度蓝图。
此刻，文化和文明其实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那就是精英对负面竞选的自制能力，民众的抵御能力，以及媒体不
推波助澜、发挥监督功能的能力。因此，我们在大选之年，经常看到报上对双方“负面竞选”的评价。这些评论不断在提醒双
方，在“揭短”、攻击对方时，不要越过底线。
这次的民主党候选人克里是越战老兵，他三次负伤并获得三枚紫心勋章，在退役之后又积极参与反对越战。在今天伊
拉克战争的胶着形势下，作为总统候选人，这些个人经历，就不仅是在说明个人的诚信，而且在民众的投票取向上，也起着很
微妙的作用。
于是，就有一家民间团体，一个退伍军人组织，策划在一些竞选形势不明的关键州，帮共和党的布什一把。他们准备
租用电视台的广告时段，播出一小段称克里在军中服役曾“表现不勇敢”的片子。在那个片子中，有13名老兵指责克里的军
中荣誉有假，并结论式地宣称：“在关键时刻，你不能依靠克里。”看上去，这是民间团体在为共和党的布什助选，帮助他攻
击对手。可是，这个片子还没有播出，就遭到共和党参议员马凯的公开批评，指出它内容不实，并谴责这是“可耻的行为”。
白宫发言人，也因此谴责了该独立团体“花费大量金钱，介入两党竞选”，以表示和这样的行为撇清关系。
一百多年来，《竞选州长》是一代代美国孩子必读的文学课本，他们长大成为公民，有了马克·吐温的警讯，对民主
运作中可能出现的弊病、对党派的煽动，也就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对竞选的精英们也有了诚实的道德要求。美国现实中的竞选
总统，也就不至沦为老马小说中的“竞选州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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