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人物周报：絮语式绯闻

　　粲然

　　法国解构主义大师罗兰·巴特在晚年，曾集毕生对爱情与社会的感性洞见，写作“奇书”《恋人絮语》。此书汇聚情人之间各种片段式、高度神经质的喃喃细语，却没有描述哪怕一个有头有尾的爱情故事。罗兰·巴特认为爱情不可能构成故事，而仅是一番感受、几段言语。

　　这番见解正被活跃于中国娱乐绯闻圈的几位女主角阐释得淋漓尽致。近日，饶颖致电多家媒体，邀请多位律师记者“会诊饶赵案”，并透露届时又将“发布一些以前没有公开过的法律文书和新内容”。据说一位名娱记接到她的电话后，险些得了失心疯。在从今年4月到7月漫长的对饶颖的个人跟踪之后，他已经认定在她身上没有任何猛料可挖，8月之后，就很功利地向圈内宣称对此案失去兴趣，还一反常态多次拒绝饶颖“出来谈谈”的邀约。可铁一般事实驳斥了他过去的鼠目寸光，更可以推断出饶颖手中的证物显然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大宝藏！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黄健中性交易事件”的后续篇里。11月10日，消失近半年的张钰突然联系北京某报记者，让她“转告黄导，如果谁能改变他的命运，就一定是我张钰！”语罢旋复消失，真可谓飘如游龙矫若惊鸿。

　　始自周璇的“皇阿玛事件”，媒体与受众就发现，他们逐渐在一群“受伤的女人”的絮絮叨叨中泥足深陷。她们的言辞呈现罗兰·巴特热情讴歌过的“零度状态”，即兴所至、随处挥发。无论哪次约见媒体，那些声泪俱下痛彻心扉的告白都只是她们回首眺望时一个小小的分号。在下一轮对媒体的攻坚战中，她们又会仿效《一千零一夜》里的山鲁佐德，随即萌生出又一段感受、又一段猛料。

　　我的一个娱记朋友看了不久前金鹰网上“王纳文聊天实录”后，指天划地赌咒说今后不提“王纳文”三个字。原因是他觉得受众已经全方面、多角度透视了王纳文以及她与高峰的往事，对此事已“无字可写”。然而，在当年“周璇事件”中他也曾抒发过类似愤慨。周璇先是模棱两可地向他透露“被一个演过‘皇上’的名人性骚扰”，后来又矢口否认她说起的人就是张铁林。我那位娱记朋友顿觉自己被周璇一掌打下一口鲜血几颗黄牙来，但是，他还是得张着这张透风的嘴，苦笑着把这些前后严重对立的消息发布给翘首盼望绯闻的观众们。

　　值得庆幸的是，并非中国娱乐新闻女主角才患有“絮语症”。放眼国际，最著名的“病例”莫过于小贝情人贝丽卡：她时而亲述与小贝的色情短信内容及偷情的经过、时而大曝小贝其他情人、时而宽衣解带重现与小贝床戏、时而宣言要“公布小贝隐私处特征”——也许身处资讯产业化时代，“絮语症”也因此有所病变，这些像祥林嫂般把过去重述了千遍万遍的女人们，开始懂得不把话一次说完，开始懂得在絮语中加上一点与观众的互动性、娱乐性。

　　据罗兰·巴特所见，恋人絮语是非功利的、不向社会妥协的爱的形式。但是，在这些女主角手上，“絮语症”似乎成了滚动播出、向社会索要曝光率与其他要求的手段了。要是时至今日，只怕罗兰·巴特会吐血数斗，一手推翻自己毕生学术成果。而女主角们则依旧欣欣然笑着，一拍惊堂木道，本章结束，且待下回分解。

　　胡兰成，文人或知识分子

　　-恰贝贝

　　爱屋及乌，因为张爱玲与朱天文，胡兰成——这位张的前夫，朱的“胡师”，与两位中国现当代文学重量级作家有着深刻纠葛的文人，再度被大陆出版界翻出台面，至今计有《今生今世》、《中国文学史话》、《禅是一枝花》三本书行世。

　　阅读胡兰成是个刺激的经验：朱天文的文体其来有自，胡腔胡调早就深植于她的文字运用中；张爱玲祖师奶奶的影响也随处可见，她对中国民间的独到体察与华丽、利落的譬喻化作了胡兰成的思路与风格，成为构造其“胡说”的重要思想原料与表述方法。然而，胡的气味不知在哪出了岔，读来只觉其为人为文端的妩媚异常，轻飘飘的失却了重量，全无张爱玲对时代“惘惘的威胁”或是朱天文“世纪末的华丽”见证崩溃前腐烂一瞬的锐利历史感性。胡兰成建造了他自成一体的小宇宙，然而小宇宙的时间表出了问题。毋宁说，胡的修养与人生理想使他更接近于一位“文人”，而非现代意义的知识分子。正是在这个关键点上，张爱玲与朱天文以一己文字抵挡滔滔浊世的“悲壮的抗争”与胡兰成“礼乐风景”以文字晋升的修行划清了界限。

　　平心而论，胡兰成的文字相当不错，其转化中国古典雅俗文学的能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望其项背的。他的语言鲜活灵动，常能以实画虚，廖廖数句即可带出可感而不易言的意境传达。如果仅就文字论，现代散文实在不应遗漏了这位江南才子的位置。但是流丽文字的另一面，却是其矫情奇特的中华中心与礼乐中国说。把胡兰成的思想摆在二十世纪中国文化保守主义的谱系里，庶几能沾点边，但是，他的投靠汪伪政权的可疑的“气节”恰又是以“士”自居的传统主义者不能容忍的道德准线。胡兰成的姿态婀娜曼妙，唯此心是证，在其儒教文化学说的背后是活脱脱的黄老气味，也因此，在危急时刻他总能华丽转身，来去自如，一如张爱玲所言：“我相信你有这个本领。”这种不粘不滞滑溜溜的品格说穿了是“策士”的品格，他的为人与为文总有一点“媚”，所以然也。

　　江弱水对之有一个非常到位的评价：“其人集江湖气与名士气于一身。”江湖气使其保持着“野”，即钟阿城所说的胡兰成有植物性，生命力旺，柔韧，野心强，名士气则是黄老遗风与儒家道统；两者相合的结果是“策士”——胡兰成的人生理想说来可怜，无非是做个常伴君侧的智囊，而终其一身，除了在汪伪政权作个宣传次长以外，并没有捞到任何实质政治的飞黄腾达。而这个无可挽回的政治站错队，也累及了他可能的现代散文的青史留名。

　　流行歌曲谱就野史

　　-李榛

　　《诗经》中著名的《伐檀》这样唱云：“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漪。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说的是一群伐木工人在河边砍柴，看到河水清澈，想到可恨的农奴主不耕种不收割，还白拿了他们三百担谷子。此歌前几句讲的是他们正做的事情，后几句便借景抒情，顺带一击，表现伐木工人任何时候都没有忘记阶级斗争的道理。

　　古代诗歌是拿来唱咏的。够格被上古官方诗歌大全版《诗经》录用，摊在当时，《伐檀》怎么说也算一首流行歌曲。它很好地印证了古代诗歌的缘起：人民因事而发，随口吟咏的曲子。

　　实际上，歌曲作为人与人之间很好的交流工具、表达情感的载体而流传久远。曹操酒后唱了首“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到现在还在当该酒的广告词；李煜和小周后偷情，唱了首歌，现在人都知道那个消魂的夜晚小周后“手提金缕鞋”、光着脚上了皇帝的床；汪伦到桃花潭边送别李白，老李很感谢他，无以为报，也写了首千古传诵的歌免费给他做个人形象宣传……总之古人的很多“时事开讲”都是通过歌的形式保存下来的，这证明了歌曲有不可小视的散播性和野史功能。

　　时至今日，纵观流行乐坛，虽然大部分歌曲唱词都词不达意天马行空不知所云，但还是有不少根正苗红的歌曲坚持了即时性与时效性，坚持其信息承载功能。当德国队欧洲杯夙敌荷兰队没取得2002年世界杯参赛资格时，德国人在几千件橙色T恤上印上：“没有荷兰，我们去世界杯！”还创作了一首关于此主题的歌曲。该曲连续几周在德国流行音乐排行榜上稳居榜首，让其近邻荷兰国人血压集体升高一个百分点，两国一时邦交紧张。在本月初，著名歌星罗大佑独立发行的个人专辑《美丽岛》面市，此专辑收罗了七八年来，他随着台湾动荡、变化而创作的歌曲，有因SARS有感而发写下的《伴侣》，因白晓燕案、送给母亲白冰冰的《倾城之雨》，有影射台湾前“总统”李登辉的《阿辉仔饲着一只狗》，最有名的，莫过于“水莲枪击事件”后，写的《绿色恐怖分子》。

　　不是所有即时歌曲都该与政治社会生活有关。不久前，顾海滨的新专辑发布会在京举行，关于其中“单曲《黑桃皇后》实乃影射与他关系暧昧的名导演孟欣”这一似假非真的消息也在全国范围内引发轩然大波。无独有偶，同样身居二线的歌手周彦宏在坊间流传的吞服安眠药、失明等种种失恋传闻后首次登场，宣传新推大碟《私人公园》。她一面强调该碟“诠释出一个感情受到伤害的女子性格中的执著与坚强”，一面否认自己为了李厚霖“要死要活”，一面吞吞吐吐地与记者谈及与“李先生”的往事，一面要求媒体不要在她面前“再提及双李恋情”。

　　套用鲁迅先生的话，这时候此类即时记事性歌曲就成了匕首、投枪和利刃，在绯闻中被投来掷去，绕梁不绝。为了避免血压升高，建议李湘也出首新歌：“2004年，那是一个冬天，虽然有人嫉妒，我却嫁给了钻石汉，来来来……”相信这首歌一样也会进入流行音乐野史，流传千古。

　　相关专题：时代人物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