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贼

　　-沈晓鸣

　　导演冯小刚实在是对国民心态症候群洞若观火的人，他不仅拍了一部类公益片《天下无贼》，还很睿智地将《天下无 贼》的院线档期排在了年底12月份。高，实在是高！瘦，但腕很大的导演冯，他知道，关于贼以及贼的一切是12月的热点 话题，一直到春节前，这个话题最能引起国民心理共鸣谐振。越临近年关，各种盗贼决战凄凉城市的状态就越亢奋，“ 天下无 贼”是我们共同的心声，而导演冯帮我们喊了出来，正如去年他在《手机》里喊出了一干中年男同志“审美疲劳”的心声一样 。“天下无贼”这个口号，与孔校长的“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相比，没有知识分子的迂回曲折劲儿， 更直接，更直抵人心。

　　没办法了，我就生活在一个治安很差的城市里，如果一个朋友的手机关机，我的第一反应是他的手机被偷了，如果连 他女朋友的手机也关机，我想到的是他们伉俪二人被歹徒双双活捉，正在逼问银行卡的密码。生活就像强奸，不能反抗，只能 享受，所以去电影院观看盗贼与良心的天人交战，欣赏他们可爱的一面，倒是一个不错的犬儒选择。

　　今天浏览报纸，云昨夜一爱好维生素的蟊贼随风潜入户，把娇喘连连的女主人绑在一边，洗劫之后，不忘去厨房洗一 苹果后优雅离开。很有好莱坞警匪片的做派。在《理想国》里，苏格拉底将盗贼比喻成雄蜂，雄蜂是蜂巢里最舒服的一个职位 ，它的天职是跟蜂皇做爱，做完之后就死掉，它的一生，只有消费，没有产能。从社会结构上看，这个比喻是恰当的，但微观 的看，苏格拉底的比喻已经过时，盗贼已经集团化，不仅是雄蜂，还是工蜂。我在网上另外一个帖子看到，近期，关外某小区 每家门口出现了一种神秘的记号，用粉笔画成，有勾有叉，打勾的表示主人白天不在家，打叉的表示白天有人，显然这个记号 不是圣诞老人为派发礼物方便，应该是盗贼集团踩点人员的工作成果。这个做记号的人，有点类似蜂群采蜜之前的那只跳“八 字舞”的探路蜂，今天采张家的槐花蜜还是王家的枣花蜜，由它定夺，而近年关的这段时间，是他们最大的花期。

　　最后回到《天下无贼》，看了预告片，里面有句台词，男贼刘德华要偷傻根的钱，他这么质问劝阻他的女贼同伙刘若 英：“凭什么他不能受伤害？就因为他傻，他单纯？”我也想质问一下年关偷盗活跃分子：“凭什么我们就要受伤害，就因为 我们没有黑衣保镖？没住有指纹密码的高尚别墅？”

　　张楚的犹疑

　　-恰贝贝

　　在公车上听巴士广播，忽然就听到张楚：“没人知道我们去哪/你要寂寞就来参加/你还年轻/他们老了/你想表现 自己吧……我们穿着新棉袄/天空树林和沙洲/挺起了胸膛向前走/嘿嘿嘿/别害臊/前面是光明的大道。”多久？不曾听他 唱歌了。年少时最喜欢的歌手。我要说那一瞬眼泪就要轻弹很有文艺青年之嫌。但彼时确是内心潮涌。作为一名三十好几的中 /青年，巴士上的张楚宛如时光灵媒，我恍然惊见渐行渐远的青春残骸被他的歌声催眠忽然又浮出海面。

　　其实这首《光明大道》是张楚少见的光明歌曲，放在《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整张专辑最后作为收束也许不过是自我鼓 劲。大多数时候的张楚是忧郁/游疑/犹豫的。其去未知，可是远处似又在召唤：“在没有方向的风中开始跳舞，或者系紧鞋 带听远处歌唱。”相对于崔健，张楚的“北京(政治)味”不那么浓，精英意识没那么强，崔健的“反抗”无形中成就了他八 九十年代文化谱系的英雄位置，而张楚则更接近于一位游吟诗人。

　　有时候他是喃喃自语的流浪者：你说你一个人离开家门已经很久/在海边你看见渔家的女儿向大海挥手/沙漠的夜里 你望着骆驼眼睛温柔/二十岁时候路旁你见我独自一人坐在门口。(《走吧》)

　　有时候又是锐利的观察者：在一种时候她会真的感到伤心就是别人的裙子比她身上的好/她想她的脸是可以赞美的她 还有够风韵够女人的脾气/她的未来应该有浪漫和诗意男人会暗中念着自己。(《赵小姐》)

　　更多时候他则是不知所从的尴尬者：这个夏天/我被天上的太阳晒成漆黑/城市在用旧的眼里褪掉了颜色/就在街上 /碰到一个富人朋友阴沉着脸/让我很惭愧/还是在这条街上碰到一个穷人朋友他也阴沉着脸/喔让我抬不起头。那么，“我 要不要挣到一百万，让时间标准的停在今天”？代价可能是：“精神为此分裂”。也可能是另外一种：“不带任何分裂的痛苦 ”。(《吃苹果》)

　　不仅仅是钱或者名，包括爱情，张楚也常常流露出无所适从的表情，有时是渴望：要去那草地的尽头/和我的恋人一 同行走；有时候是怀疑：我想着我们的爱情/它不朽/它上面的灰尘一定会很厚。人民是善良的：上苍保佑吃完了饭的人民/ 上苍保佑有了精力的人民/请上苍保佑吃完了饭的人民吧/上苍保佑粮食顺利通过人民；人民是无聊的：请上苍来保佑这些/ 随时可以出卖自己随时准备感动/绝不想死也不知所终/开始感觉到撑的人民吧。孤独是可耻的，孤独又是骄傲的：这是一个 恋爱的季节空气里都是情侣的味道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大家应该互相微笑搂搂抱抱这样就好/……鲜花的 爱情是随风飘散随风飘散随风飘散他们并不寻找并不依靠非常地骄傲/孤独的人他们想象鲜花一样美丽一朵骄傲的心风中飞舞 跌落人们脚下/可耻的人他们反对生命反对无聊为了美丽在风中在人们眼中变得枯萎。

　　在临近中年的关口重温张楚，发现成年最可怕的地方就是连这个尴尬也要失去。那么，就让我借这篇短文告别或者怀 念一下张楚式的犹疑。

　　《2010》的火车赶紧开

　　-李榛

　　英国人的一次无厘头调查，轻而易举将名导王家卫五年苦心经营的《2046》击溃，让人巴不得《2010》的火 车赶紧开，因为那里更原始、更激情、也更直抵要害。

　　据报道，这家调查公司比较了上世纪50年代以来明星裸露身体的百分比，他们每10年选出10张最有代表性的明 星照片，然后将这些照片中明星露出身体的百分比进行了计算，结果让人瞠目结舌。

　　据说，上世纪50年代的明星，像艾娃·加德纳，只露出了20%的身体，大部分是腿部和上臂。60年代像索菲亚 ·罗兰，一般都穿正式的长礼服，只露出9％的皮肤。70年代自由之风盛行，但女明星却反而趋向保守，据说平均只露出了 7％的皮肤。80年代有所上扬，达到了13％。但到了90年代，人心不古，女明星平均露体高达39％。

　　可怕的是进入21世纪，这一数字又涨至59％。这么说，大概只有五分之二的身体被遮严实了，其中“二”具体的 部位指向，应该不难想象。按照这一进度下去，犹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他们欣喜若狂地“推算”说，一到2010年，这一 数字将扩大到75％。就是说，只有四分之一的身体还藏着掖着。由“二”到“一”，这就不好判断了。不过，我们大体可以 推断出，应该是小于或等于全裸的样子。

　　不知道这是否就是所谓的英式幽默？但智商85以上的应该都知道，该调查的严肃性和科学性值得存疑。不过，他们 对好莱坞几十年“穿衣指数”的把握大体上是准确的。与大气层由于二氧化碳过多导致“温室效应”同步，明星身上的衣裳日 益稀少。穿得严严实实固然神秘，但酷热难当不说，也没有什么想象力，反而让人缺少冲动。

　　其实啊，法国社会学家让·波德里亚早在上世纪70年代就感叹过，世间万物林林总总，但只有身体，尤其是女性身 体，才是“最美的消费品”。身体彻底取代了灵魂，变成了“救赎物品”。

　　应该说到了资本主义，身体作为一种私有财产的普遍地位才得以确立。波德里亚说，由此产生了一种双重实践：作为 资本的身体的实践，作为偶像(或消费物品)的身体的实践。这话比较拗口，按照我的理解，应该是生产/消费的关系。身体 不再是宗教视角中的“肉身”，也不仅是工业逻辑中的劳动力，而是分出了两大主题——美丽和色情。美丽之于女人，变成了 宗教式的绝对命令，必须像保养灵魂一样保养面部和线条，甚至不惜任何代价去整容塑身，以便待价而沽。色情或者说性欲， 则指导消费者去消费美丽的身体。

　　这一理论简单说好像是，光有美丽还不行，如果你不够色情、不够风骚，东西同样卖不出去。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 么明星露点的越来越多(像今年珍妮·杰克逊的“超级杯走光事件”)，为什么《2010》的火车要赶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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