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声:放开手让你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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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1月06日10:00 周末报 | ||||||||
【周末报报道】前几天散步,他说:你是世界上最难缠的女人!我说这话我听过——你说过你前妻是世界上最难缠的女人。怎么世界上最难缠的两个都被你碰到了? 相约见面的时候,我问:“星期三下午有空吗?”陈妍说不行,她要上班,“星期四下午呢?”“不行。”“晚上呢?”“不行,晚上我不出门。”我为难了——那么什么时候合适?她想了想,说:“对了,星期三下午我要到省人民医院看病,看了病过来吧。”“
2004年12月29日下午4:00,在茗仁茶馆坐定,刚聊了几句,陈妍的手机响了。我听得很清楚,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妈妈,你在哪儿啊?” “你回来啦?妈妈在看病,你把手洗洗干净,先写作业,一会儿姐姐回来,会带晚饭给你吃的。你先把手洗洗干净!” “妈妈,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想吃苹果?” “不,我想跟你说说话!”“妈妈在看病,一会就回来。你先吃个苹果,然后写作业。把手洗干净,一定要洗干净噢!” 一 夜 1994年2月24日,我和刘晓办完离婚手续,刚从民政局出来,很巧,碰到李涛。 我和李涛本来是很一般的朋友,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那天他看我从民政局出来,眼睛红红的,就陪我走了一会儿,问干吗了,我说我离婚了,他说哎呀你怎么离婚啦,他说我也在离婚,跟老婆讲好了,下个月就来拿离婚证。我说怎么这么巧。 那时手机很少,我用拷机。他要了我的拷机号码,隔了一天,早晨,他就拷我,说他要到芜湖,很快回来,晚上几点在哪哪等我。我问什么事,我说我不去。他说反正我讲好了,我就在那等你。我说你开车小心点,不要太快。晚上见面在一起,像朋友一样聊聊。 我当时对他真的一点没有那种感觉。虽然刚离了婚,一个人,但一点点都没想过要嫁给他——他不是我喜欢的样子,况且他比我小一岁。后来他约我几次,我都没去。这中间,他离完婚了,也没事,老打我拷机。我没有特别想见他的感觉,女儿判给刘晓了,没事做,李涛约我,我就去,有事就推。见了聚一聚,转一转。我家住哪里他不知道,我的年龄、文化背景、家庭背景、单位全称,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我的全名他都不知道,他有的只是一个拷机号码。他的情况我全了解,他都跟我讲了,但是他要送我回家,我家住在东,我会让他送到西。 处了一段时间,他对我相当相当好,我们一起在外面吃饭,他细心得不得了,给我把碗烫好,筷子烫好,卷筒纸抽出来,两张两张撕下来,折好,放在我手边。但我对男孩的文化蛮重视的,要有文凭。李涛是高中毕业,我说我也是高中毕业,一直在自学,对这一个层次的不太看中。 我哥希望我赶快摆脱离婚的阴影,想帮我介绍一个同事,事业单位的,各方面条件还行,但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后来认识了一个船员,大学毕业,比我大几岁,我觉得不错。 李涛发现船员经常打电话给我,各方面综合起来比他强,又有文凭,他就特别努力。船员在南京才能约我,李涛知道了,也同时约我在中山北路一个路口见。我不答应,他就缠,最后我答应了,但不想去。晚上10点多钟,我乘16路车从那儿走,看到他还在。中间他打过拷机,我没回。过了一会儿,我又特地去看看,他还没走。我咬咬牙,回家了。第二天早晨8:00多,我上班路过,看到他还在!我当时就心软了。虽然当时是6月份,但你知道,南京的天气,温差大,夜里还是蛮凉的,我看到他把衬衫的领子翻起来,缩着头。我下车后就打他拷机。我问你在干吗,他说我还能干吗,在等你。我说那好,我马上过来。 我忍不住打断她的话:“他的语气里有没有愤怒?”“没有,他一点点也没生气的样子。”她说,“这一次之后,我就没什么犹豫的了。他5月离的婚,年底,我们就结婚了。” 没有婚礼,没有自己的房子。他们跟李涛父母住在一起,用的是他前妻留下的东西,她还接受了他的儿子。当时他儿子3岁,上幼儿园小班,她每天送他、接他,用心带他。她说:“你刚才应该听出来了,儿子很粘我。” 她接电话的时候,我还在奇怪,原来小男孩是李涛的儿子,“姐姐”是她的女儿——后来她把女儿接到自己身边了。 我以为她和李涛“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没想到,她话锋一转:“我现在的爱人,极自私,不管别人,他自己的儿子他都不管,9年了,他没管过!儿子今年上六年级了,经常站在我的立场数落他爸爸!” 半 夜 我喜欢运动,他跟我谈恋爱的时候,我喜欢什么运动,他就说他也喜欢什么,他什么都“会”!现在,孩子要打羽毛球,他不陪,都是我跟孩子,我们三个人挑来挑去。他跟我们格格不入,除了把工资交给家里,其他一概不问。 ……他最让我伤心的是,2000年10月3日,我父亲去世。全家人忙忙碌碌,10月13日,丧事还没完全忙完,下午4:00,他打电话,说晚上不回来吃饭了,深圳来客户了,他和老总要陪。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待岗,只拿基本生活费。那段时间,他对我真是好得不得了,经常做一些让我特别感动的事。比如我在等车,他出乎意料地就在那出现了,接我回家。偶尔我生气,他也不气,买束花,咚咚咚跑过来,噌地从背后拿出来。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结婚一年后,他给老总开小车,从那开始,他就变了。 10月13日,我忘不了。10月8日,他手机坏了,是我送去修的,要半个月后才能拿到。13日下午6:00,他们老总打电话,问小李在吗,我说不在。就这么巧,他手机不坏,他们老总的电话不会打到家里。我装着很平静,但心里一凉——出事了。 安排小孩吃过饭、写好作业、睡了,我把房门关起来,等他。我那么傻,以为他不容易争取到我的,第二,我对他儿子那么好,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很多,他不会负我的。本来我想得太简单了,我以为感情上我怎么对你,你就会怎么对我。我呆呆地等他,滴答,滴答,一秒一秒地数着。我哭,洗脸,又哭,又洗脸。我感觉像过了多少年了,12:45,他敲门了——他从来不带家里钥匙,再晚都敲门,让我给他开。 我装作笑眯眯的,问他:“你刚才跟你们老总在一起的啊?” “是啊!” “那你把你们老总送到家了?” “是啊!”他还说,谁谁也跟他的车了。 “那你蛮辛苦的!” “是哎,我也喝了一点酒,但是怎么办呢!” 我说:“噢!不过你们老总打电话到家里找你了!” 他还硬撑着:“不可能!” 当时来电显示刚开通不久。我说:“来,你看看这个电话号码是谁的!” 他看了,不吱声了。 我把衣服穿好,说:“走吧,我现在心情不好,你带我出去兜兜风吧。”我不想让孩子听到这些。他说:“好啊,你有这个雅兴,我就带你出去!” 在车上,我说:“你4:00就跟我讲好了,到现在,8个多小时,你到底跟谁在一起的?”他说:“哎哟,我没有跟谁在一起!我有个哥们,刚从监狱里出来,我跟他叙叙的,我上午就跟他在一起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跟这种人在一起,怕你生气嘛!”我知道不可能:“那你说,你们在哪的,中午在哪吃饭的?”他说在中央门的一家小饭店。“晚上呢?”“晚上在辣子村。”当时辣子村刚在州路开了第一家店,我们去过。我说:“那行,你开车到他家。从现在开始,你不要离开我一步。”“你去干吗?”“我恭喜他回来,问他,你们在哪吃饭的,我再带他去吃一顿!” 他说的这个朋友在卫岗。他一边开车一边磨,我知道他在动心思。我平时喜欢看心理学方面的书。他说他迷了方向了,找不到了。问人,都说不知道这么个人。我知道他故意找一个不对的地方,人家当然不知道这么个人了。卫岗那儿已经开始分牛奶了,他说明天再说吧,我说不行,他叹气:你这人就是太聪明。 他开车兜啊兜的,兜到灵谷寺,僵持着。我下了车,他让我上,我不肯,他居然就把车开走了!你知道的,那边的树又高又密,半夜里,黑得不得了。我很怕很怕,恨得不得了——前面的事还没了,你又把我摔在这里! 不知道怎么走出来的。他在路口等我,拉我上车,回家脱了衣服发现,他把我的手臂都抓紫了一大块。 他在跟我斗智慧,我也在跟他斗智慧。我在想,他是有长久的情人,还是就这么偶尔的一次呢?我要给他定性。 两个新版本 几天,很平静,他以为过去了。我在单位做管理工作,比较自由。一天下午,我跑到卫岗,用公用电话打他的手机。他的手机拿回来了。我说我到你朋友家去过了,他压根就没跟你在一起。之前我已了解到,他这个朋友换了电话号码,他要找,一时也联系不上。他一看号码,是卫岗一带的,急了:你干吗你干吗?有些事情不要戳穿掉,那样对大家有什么好处呢?我也不理他:现在是下午4:00,晚上7:00,你到××茶馆,我等你;你不来,明天就到法院去。 他来了,故事改了,说那天开车,正好碰到他们一个中学同学,跟我们那时候一样,她正好离了婚,心情不好,要到深圳去了,他请她吃了顿晚饭。噢,跟我们一样,你是不是要再来一次?那你告诉我,她在哪?他说她第二天就去深圳了。那么她叫什么名字?他说你问名字干吗?我有方法调查到她家在哪,是不是10月13日离婚、14日走的,如果确实是这样,我们就没事了。他甩下一句“你要是这样,我们就没得谈了”,站起来走了。 我买了几瓶啤酒回去,他已经到家了。我边喝边吐。他说他坦白,他们单位老在一家饭店吃饭,那天老板送他一个小姐,他喝了酒,做了糊涂事。我说你怎么忍心把自己的儿子摔给我,你在外面抱着别的女人呢?他山盟海誓的,说以后不会了。 我父亲去世,我还没从悲伤中走出来,又出了这么个事,我感觉天崩地裂,语言没法说出我当时的感觉。我想不通,很消沉,一下子瘦了十几斤。 那事他那么说,后来我就相信了。我也没抓住他什么,但我知道他是个花心的男人。就在那事之后,有一次我们几个朋友聚会,他们要我带他去。那天我们坐公交车去的,吃了饭打八十分,玩得蛮晚的。他好“显”,说打电话叫一个朋友来送我们回家。他打了一遍,那人没接,过了一会儿,他在理牌,让我重拨。我打过去,他朋友一听是个女人的声音,就说哎呀,你是×××吧?你们在一起啊?在哪儿?我马上过来!我说不是不是,我是他爱人。我越说不是,他朋友越以为我是,叫我别跟他逗。我说我真是他爱人,不相信你过来!我在我朋友面前真是丢尽了面子! 什么事情,不当场抓住,他会赖的。 2001年七八月份,有一天我们吃了饭想散散步,他一个劲地想走,我不让他出去,他还是夹了包要走。我感觉有事,就死命拽住他,他死命要走,就咬我的膀子,真咬噢,咬出血了!我痛,手一松,他拼命跑,我拼命追。到一片小树林边,他躲,我追到了,他绕啊绕的,又跑,我又追,突然心脏跳得厉害,一慌,跌倒了,轰的一声。附近屋里的人听到了,出来把我扶起来。他头都没回,打了车走了,一晚上没回来,手机关机…… 从那以后,话不投机,在哪他就把我们三个甩在哪,自己打车就走。我不像他那么没责任心,我怕孩子心里难受——爸爸又走了,又不回来了。我打他手机。他有规律的,走了就关机,过四五个小时就开机。手机打通了,他第一次会装呆,不接,然后接了,我叫他回家,他就回来。反正四五个小时,他要干吗也差不多了。我说你这样做很开心吗,那你干吗成家干吗找我?我如果一个人带着女儿也挺好,现在带着你的孩子还要受你的气,你折磨我干吗? 他是B型血——我对血型也有研究,他好生气,就是个小女人,不会善意地跟妻子谈点什么。当时能原谅他那事就很不容易了。你跟他沟通,他就甩一句——有什么好说的啊,我就这个样子! 还会有第三个“最难缠的女人” 我在单位是中层,不想让人讲“又离了”,想把这段婚姻维持下去。但是,很累很累。今年春节后,我身体不好,查了,胃炎、贲门炎。胃炎好治,贲门炎不好治。我要强,在单位,是我的事,我都会做得很好;在家里,两个孩子,人家刷一双鞋,我要刷两双,人家洗三件衣服,我要洗六件。朋友帮我查了资料,说我的病跟精神压力大、忧郁、劳累有关,告诉他,他说我神经质,小病想出大病。他说的都是让你伤心的话,在你身边走来走去,斜着眼睛看你,才气人呐! 真的,他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小女人,你说他的好,他就笑,你说他不好,他马上把脸挂下来,不跟你说话,能一个星期不跟你说话,最后都是我主动。哪有男人跟妻子一个星期不说话的啊?他说这有什么,我跟我前妻能一个月不说话呢,跟你是客气的了!不说话,他轻松啊!但不说话就没矛盾了吗?你想听好话,你要有好的地方让我夸呐! 一个星期前,也是散步的时候憋了气回去,我坐沙发上织毛衣。吃了药,突然很难受,呼呼呼,气上不来,差点憋过去。如果那天过去了,今天就不能坐在这里了。我本能地喊:快快快,我不行了!两个孩子马上倒水给我喝、拍拍我的背。他呢?他先看他的报纸,后来过来了,眼神很冷漠,我永远也忘不掉!第二天,还是很难过,坚持上班。他没打个电话问问怎么样啦。下午我打电话给他:我在单位又吐了两次,我马上去医院。当时我已经跟单位司机讲好了带我去医院,他说他来接我,我说可能要很长时间,你能陪到底吗,他说陪到底,我就回了司机。结果他接了我,把我往医院门口一摔,说我有事,你自己去吧。你不能承诺就不要承诺,你欺骗我一次,我的憎恨就增一分! 4月份,我妈又去世了,对我刺激蛮大的。我想生命很脆弱,我不能气,不能把自己搭进去。我自己调整,想他的缺点就是折磨我自己,我就想摆脱出来,不想管他的事,我的身体没这个资本跟他耗。他出去四五个小时就开手机等我叫他回家吗?我越找他他越得胜,我本来是怕孩子可怜,后来也不找他了,你走了,你就不要回来了! 他不关心你,你要分手,他又不同意。(2004年)7月,狠了狠心,我跟他去过民政局一次。现在离婚也不用单位盖章了,当时就能办。他说他身份证没带。我翻他的包,没想到他藏到驾驶证夹层里了,没找到,不然,那一次也就办了。 前几天散步,他说:你是世界上最难缠的女人!我说这话我听过——你说过你前妻是世界上最难缠的女人。怎么世界上最难缠的两个都被你碰到了?他不吱声。他不改,还会碰到第三个“世界上最难缠的女人”!第一次婚姻没经营好,以前犯的错误我现在不犯了,他呢?犯的都是跟前妻在一起犯过的错误。 他当年生过一场大病,住院四个月,他前妻只是在她自己需要验血的时候去过一次。他躲在被窝里哭,写了厚厚一本日记,写他怎么等他前妻来关心他。现在我生病了,还是被他气的,他怎么就忘了自己的痛苦了呢? 结婚第一年,我以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我想回报。但是哪怕是金字塔,他一会儿从顶上掀下一块石头,一会儿从顶上掀下一块石头,有一天也会被他掀平的。我现在不管他,他不要以为我蠢,我是让他自己醒悟,我希望他心平气和地想一想,这9年,他折磨我够不够,我想问问他还有没有良知……我还没跟你讲,我们1994年年底结婚,年三十晚上,我跟他带着他儿子到浴室洗澡回来,有人来要债,8000块,我帮他还了,只说了一句话,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 我没想到他会编出那么多的故事,他能把老婆的膀子咬出血来,能把我的心脏病追出来,跌倒了,他不管,还能跑出去…… 我不想离婚,一个,小孩可怜,二个,我做得再好,人家会说我肯定也有不好的地方,不然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离婚啊?单位会有风言风雨的。但是,我找你,就是要告诉他,逼急了,我什么都顾不了。他不是不愿意跟我沟通吗?但是他喜欢看你们报纸,我就让他看报纸! 在我们谈话中间,小男孩先后打了五次电话找陈妍。她说:“儿子有事只会找我——知道找他爸爸没用!” 我问:“你觉得他当初对你穷追猛打,看中的是什么?”“善良,他就看中我善良!”她说。 这时候,李涛来电话,问她在哪,要来接她。她说:“不用了,我自己回来,谢谢你,谢谢你!”放下电话,她说:“你看,我现在不盯着他了,他要接我回家了!”-陈妍口述 左元执笔 相关专题:南京《周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