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干部为争职位雇凶泼硫酸暗算同事被判死刑

　　4月22日下午14时21分，浙江绍兴市中级人民法院内，震惊全国的“泼硫酸暗算女同事”案开庭宣判在即，记者独家采访了该案主凶杜荀珍。

　　下午15时36分，宣判结束，记者再次连线远在北京疗伤的受害人朱迎晖，第一时间告知宣判结果——

　　一、被告人商立(黑龙江塔河县人，30岁)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二、被告人杜荀珍(浙江东阳市人，39岁)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三、被告人王世林(黑龙江塔河县人，35岁)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四、被告人杜海珍(浙江东阳市人，30岁)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15年，剥夺政治权利三年。

　　副处长任职公示次日，“胜者”遭遇硫酸毁容

　　2004年7月27日夜10时40分，浙江省国税局下派至绍兴市国税局担任局长助理的朱迎晖，由绍兴市区走在回住所望花小区的路上。这时，一条黑影紧紧尾随着她……

　　朱迎晖事后回忆，她将要走上二楼时，突然发现身后跟着一个赤着上身的男子，她心里有些紧张，下意识加快脚步，走到一楼至二楼的转角平台上时，忽然感觉后面的人拍了她一下肩，没声音。就在朱本能转头的一刹那，朱感到脸上突然像被一阵火烤焦了一般的灼痛……“谁？你是谁！啊——”朱迎晖在惨叫声中倒在了楼梯口。朱迎晖说，在倒下的一刻，她想到，这一定是有人找报复目标找错了对象，她不是绍兴本地人，他们认错了人……

　　当时的情景惨不忍睹！硫酸遍布她的脸部、颈部和胳膊等多处(经鉴定，她的伤残程度为三级)。案发现场，被硫酸泼过的地上留下道道长长的黑印。

　　小区居民见状后，立即冲出家门，一边帮着寻找凶手的踪影，一边拨打110报警，随后赶来的国税局同事将受害人紧急送往绍兴市第一人民医院，很快又转至绍兴第二医院烧伤科救治。

　　由于该案涉及省级机关的下派干部，浙江省国税局、省公安厅、绍兴市领导乃至浙江省委、省政府领导都十分重视，要求当地公安机关加大力度，尽快破案。

　　年仅34岁、面目清丽的下派干部朱迎晖，给绍兴市国税局同事们的印象相当不错，同事们回忆，尽管她是个下派干部，在局里任局长助理，但她给人的感觉一点也没有大城市来的人那种娇气，她工作干练沉稳。令同事们感到震惊的是，7月27日是朱迎晖在被提拔公示的第二天，在这个相对特殊日子的夜晚突遭硫酸袭击毁容，令人匪夷所思。是谁对其下此毒手？

　　凶手竟是“情同姐妹”的杜大姐

　　案发绍兴，绍兴警方一刻不停地全力投入侦破。8天后，案情浮出水面。

　　2004年8月3日，绍兴市越城公安分局多个警员将涉嫌故意伤害罪的4名犯罪嫌疑人杜荀珍、商立、王世林和杜海珍分别从浙江东阳市、湖州市及黑龙江等地抓捕回绍。

　　而更令受害人朱迎晖震惊的是，导致她毁容的主凶竟是她曾经同一办公室，“情同姐妹”的杜大姐——杜荀珍。

　　起因似乎非常“简单”，为竞聘上岗。2004年7月，省国税局采取竞聘上岗制，同时参加竞聘时任省国税局主任科员的杜荀珍和朱迎晖，她们竞聘的职位是人教处副处长。在经历了笔试、面试和测评后，比杜荀珍年小5岁的朱迎晖成绩明显胜出。7月26日，朱任职公示在省国税局张榜公布。谁知，一场骇人听闻的阴谋已在酝酿和实施之中。

　　早在7月12日，人教处副处长一职的竞职面试将要举行。之前的7月10日，杜荀珍与妹妹杜海珍通电话，希望能在面试时胜出。杜海珍表示要帮姐姐这个忙。开始，杜荀珍想到了在考场上做做手脚(作弊)，她要妹妹去帮她搞一套作弊工具。杜海珍说她可以请一个“东北大哥”帮帮忙。“东北大哥”即王世林。现年35岁的王世林，多年来一直做着木材生意，东阳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他认识了杜海珍，他被杜海珍的美貌所吸引，他开始追求杜海珍(其间杜海珍已有男友)。因此，当杜海珍把自己想帮姐姐的想法一告诉王世林，王当即表示“帮！”。为了表示自己的忠诚，王世林当天晚上就坐飞机直奔广州，购买了考场作弊工具——窃听器。

　　两人带着工具赶到杭州，但经杜荀珍测试后发现，这东西并不像宣传单上说的那么好，效果不灵，最终，三人放弃使用窃听器。

　　面试成绩出来，杜荀珍差朱迎晖2.62分。杜荀珍气坏了，她把结果告诉妹妹，在电话里说了不少对竞争对手朱不满的话。她说怀疑朱写了举报信，“要我好看”。7月15日，杜再次打电话叫妹妹和王世林一起到杭州商量如何弄一下朱的事。第二天，杜海珍和王世林从东阳赶到杭州杜荀珍家里，一起商量“迎战”竞争对手朱的“高招”。杜荀珍说，“怎么的也让她有一阵子上不了班”。

　　三个人想尽办法，形成数套实施方案。第一种办法，采取对朱实施抢劫，假象将其脚骨打断；第二种方法是偷拍录像曝光朱隐私；第三种方法让朱痛苦，上不了班；第四种……在杜荀珍的新居里，杜拿出她和朱一起外出旅游的合影照片，王世林用数码相机拍了朱一半的身影，作为实施行动时辨别之用，同时，王还细致地了解了朱的身高、长相、生活规律以及杭州和绍兴的住所。当天，王还在杭州朱住地楼下等待了一会，他想碰到朱，认识一下，但等了不少时间，他没见到“浙DXXXXX”字样牌照的轿车出现。

　　7月17日，王世林电话拨通他在东北老家的同村人阿力(即商立)，要他帮着办一件事，事成后给万元以上的“辛苦费”。7月20日，商立来到绍兴。当天晚上，王世林和商立两人在绍兴市国税局门口跟踪朱迎晖至望花小区。两人在绍兴住了几天，没找到下手机会。

　　7月27日晚10时10分，王世林、商立又一次来到望花小区，王在下面望风，商则在朱住所的楼梯口等候。10点40分左右商立将硫酸泼向朱迎晖。商立在实施犯罪过程中，其胳膊亦被硫酸灼伤。

　　第二天上午，商立从绍兴乘火车到杭州，2天后商立回到东北老家。

　　与主凶杜荀珍面对面——“怎么样判，对我来说都已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小标)

　　记者：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就要接受判决了，无论判决结果如何，你都得面对，你想过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杜：怎么样判，对我来说都已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事情发生后，我一直想死了算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记者：后来是不是又不想死了？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吗？

　　杜：想到了儿子！想到了家人！还有“我其实已经历过死……”(杜表情欲言又止)

　　记者：什么事情？“死过一回怎么解释？”

　　杜：一个45岁的死囚，和我同一监室三个多月，三个多月啊，她“教”会了我不少，对人生的看法，懂得了人活着……她是去年10月的一天被拉出去处决的，她走的前几天，我们一直在讨论“死后会怎么样”，后来她就真的没了。她杀了一个老人，她该为此付出代价。可我们毕竟相处几个月，突然有一天她不在身边，我一下子对生产生了强烈的希望！

　　记者：想对受害者说些什么？除了忏悔以外？

　　杜：该说的都说了，还能说些什么呢？这么说吧，如果把我的皮给她，她会恢复健康，我情愿遍体是伤！

　　(话锋一转)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用硫酸！我是从报纸上看到消息，小朱被泼了硫酸……

　　我只是想要他们教训她一下(低头沉思)。

　　记者：事发后，给儿子写信了吗？给家人写了吗？

　　杜：写了，不多，没勇气写。已无法面对儿子！儿子16岁，过去，我一直来是这么对他教育的“要像妈妈一样地生活、工作，好好学习。”他今年中考，他知道了还能考吗？

　　记者：儿子还不知道你的事？

　　杜：不知道吧？我对他爸爸讲，就说“妈妈生了一种像‘非典’一样的病，隔离了，暂时见不到妈妈了……”记者同志，我真的不想让儿子知道我干了这事，真的！他心目中的妈妈的形象毁了……(杜一直泪流满面的脸上再次大滴大滴地落泪。)

　　连线北京采访受害人朱迎晖

　　记者拨通远在北京某著名医院烧伤整形科4楼病房的专线电话。朱迎晖非常标准的普通话立即在电话里响起。朱说，她死的念头都有过的。案情本身也好、对杜等人怎么判也好，这都已无法弥补对她的伤害了。她的痛恨到现在稍稍有些平静，这得益于家人的关爱和社会的关怀。

　　“说真的，事发后，我痛苦得想死掉算了，我恨一切，但一段时间后，当省国税局同事，绍兴国税局同事先后来看我，给我讲了那么多，我想我错了，我周围的人应该是我活下去的勇气！还有我儿子！”小朱说，她像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非常爱孩子，孩子也一直以她为自豪。小朱说起这么件事，当年她在读研究生时，儿子还只有3岁，当时一到晚上，儿子缠着要妈妈讲故事，她就叫儿子坐到身边，像妈妈一样地看书，她对儿子说“要像妈妈一样的喜欢看书，才会有出息。”儿子似懂非懂，但渐渐地儿子好像懂了，以后，妈妈一坐下来看书，儿子马上坐好也看书，如今已8岁在读二年级的儿子，成绩优秀，懂事。

　　“现在我这副样子，叫我如何面对儿子。太残酷了！”小朱说话声有些激动，但没有哭。

　　记者：假如见到杜荀珍，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会说原谅的话吗？

　　小朱：不想说，想对他儿子说一句，她儿子我们很熟，我替他难过，我要说“你妈妈的事与你无关！”记者得知判决结果后，第一时间拨通了朱迎晖电话。小朱听后显得平静。过了会，她说“相信法律是公正的，我接受这样对他们的判决。”

　　法庭内外——刑事判决书长达21页

　　开庭宣判时间持续25分钟，表情庄严肃穆的审判长，翻动着长达21页的判决书，念着。记者非常关注其中法庭对于杜荀珍的判决词，由此来印证记者对其采访时的一“解释”：“关于被告人杜荀珍及辩护人提出，杜荀珍实施报复的起因不是竞争上岗失利，而是被朱迎晖伤害了感情的意见，经查：(1)被害人朱迎晖否认写过举报信。(2)该举报信系打印件，不具备笔迹鉴定确定书写人的可能。(3)辩方未能提供相关证据。(4)杜荀珍称举报信内容涉及其丈夫安排工作时有领导帮忙，因为这件事只跟朱迎晖讲起，所以确认举报信是朱迎晖所写。本院认为，此事涉及人员较多，他人得知途径较广，不能据此推定朱迎晖书写了举报信。而且，既然举报内容属实，举报人也并非恶意诽谤，不存在过错。因此，本案无证据证明被害人朱迎晖在本案起因上具有过错。起诉书对本案起因的叙述是客观的。法庭同时对杜荀珍提出共同商议的伤害程度是只想让朱迎晖二三天上不了班的辩解及其辩护人给杜荀珍作的“无罪辩护”均予以否定，“辩解不能成立”。法庭对辩护人提出杜荀珍妹妹杜海珍在共同犯罪中的作用相对其他被告人略小，法庭表示“可在量刑时予以体现。”

　　相对于杜荀珍来说，具体实施犯罪(泼硫酸)的商立以及积极参与指使他人行动的王世林和杜海珍三人，庭审前后引起不少人的“看法”，表示惋惜的人居多。商立，一个年仅30的小伙，为一万元钱，铤而走险惹来杀头大祸，如果说为了钱，还不如说“愚蠢加无知”使他丧尽天良！

　　而杜海珍，从表像上看，她似乎为了“亲情”为姐姐冒险行事，然而，她忽略了重大的一点，当姐姐提出残暴的“设想”时，她(杜海珍捕前系浙江东阳市一税务事务所办公室主任)完全有时间和有能力予以制止，但她错过了一次挽救生命的机会！同样还有35岁的黑龙江人王世林，他在被捕后说，自己是“为了讨心爱女人(杜海珍)的欢心”，才一口答应由他负责实施这些计划。因为杜荀珍的描述让王世林觉得，“那个姓朱的女人确实很可恨，为了升官，采取了种种不正当的手段，应该让她受点苦”。可悲的是，王世林并没有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后悔。他事后说：“我是为了帮我女朋友。那个女人我不认识，只想教训她，却没想到会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本报特稿/魏斌 徐东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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