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姐弟一个大学梦

　　谁没有兄弟姐妹，当大家坐在美丽的校园里读书时，可曾想到世上还有像袁氏姐弟这样用生命悲壮地换取读书机会的故事？

　　文、图-毅斌 大剑

　　两姐弟，一个大学梦

　　袁清伦1985年出生在河南驻马店泌阳县羊册乡炮留村一个贫寒的农家，12岁那年父亲患食道癌去世，家中还欠下1万元的外债。母亲用羸弱的肩膀挑起整个家庭，艰难抚养她和弟弟袁清亮。

　　姐弟俩相差3岁，特别懂事，比着学习功课，比着帮母亲干农活儿。袁家的一面墙壁贴满了姐弟俩的奖状，这让母亲特别欣慰。

　　2002年8月，姐姐考取了南阳师专(现为南阳师范学院)，弟弟也考上了泌阳县一中，母亲一手拿着一张通知书，喜忧参半。

　　一年几千元的学费从哪里来？

　　弟弟忽然拿回了自己的通知书，漫不经心地说：“我不想读书了，姐姐考上大学了，我就出去打工吧。”姐姐也说：“我考的不是名牌大学，还是让弟弟继续读高中吧！”

　　两人几次争执，最终，弟弟揣着东挪西借凑齐的学费，含泪去了学校。姐姐则将通知书压在了箱底，独自到深圳打工。她拿着高中毕业证在罗湖人才市场一连跑了3天，去了十几家单位，可都被拒之门外。

　　怎么办？袁清伦只剩下回家的车费，六神无主，来到深圳火车站，打算干脆回去算了，可一想到弟弟的学费，她最终折回了市区。提着行李，她饥肠辘辘地在街头转悠，遇到招工的小店，就进去问人家要不要人。游荡了两天，她来到福田区八卦岭工业区八卦三路，在一个大排档终于找到份洗碗的工作，一天20元。

　　大排档生意好，每天营业都要到凌晨两三点，客人散去，袁清伦才能开始洗碗，堆得像山高的碗沾满了油腻，每次洗完都要两三个小时，累得她连腰都直不起来。由于双手长时间泡在洗洁精里，手掌上的皮一层层地脱落，竟然露出鲜红的嫩肉，再洗碗时钻心地疼……

　　那时，袁清伦不舍得住旅馆，就在附近的一个人行隧道里栖身。9月的深圳天气特别热，半个月没有洗澡，袁清伦浑身难受，不得已央求大排挡的老板娘，借她的浴室洗了回澡，却偏偏遇上好色的老板，竟在门缝外偷看……

　　袁清伦非常羞恼，决定结清工资走人。18天的工资360元，她拿着这点儿钱，脚步踌躇——下一站又去哪里？

　　9月底，袁清伦随意来到圆岭附近的新一佳商场，发现不少擦鞋女在揽客，生意不错，不禁眼睛一亮。她立马在商场买了一盒鞋油、一块抹布和一个小凳子，在门口一坐，也成了一名擦鞋妹。第一天，她竟然挣了22元钱，兴奋不已！

　　就这样，袁清伦白天擦鞋，晚上睡人行隧道或桥洞，度过她初涉社会艰苦的第一个月。有一次，她擦鞋时不小心弄脏了对方的裤角，那位女士一气之下竟将她的擦鞋工具踢得老远；还有一次，一个蛮横的年轻人不给钱就扬长而去……每次，她都只能把委屈的眼泪默默擦掉。

　　10月的一天，袁清伦遇到一位客人，闲聊之中，他知道她是为了给弟弟挣钱读书出来打工的，深受感动，立刻说，“我是附近潇湘缘酒楼的

　　在这位好心大哥的帮助下，袁清伦成为潇湘缘酒楼的服务员，酒楼包吃住，每月有800元工资，袁清伦终于有了固定的栖身之所。直到这时，她才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当时，母亲声音都哽咽了：“闺女啊，妈知道你受苦了，如果太累就回家吧！”袁清伦强笑着说：“我好着呢，比学校里还轻松。”

　　放下电话，她对自己说：绝对不能半途而废。弟弟也维系着她的大学梦啊……

　　“你这哪里是在打工，是在拼命啊！”

　　领到第一笔薪水的当天，袁清伦马上去附近的红岭邮局，给母亲寄走750元钱，在汇款单的留言栏里，她自豪地写道：“妈妈，我能挣钱了，从今往后，弟弟上大学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兜里只剩下50元，她左右思量，才为自己买了一瓶“蜂花”牌洗发精。她也是一个爱美的女孩啊。

　　袁清伦非常勤快热情，第三个月就被酒楼提拔为领班，月薪1000元，还被评为“星级员工”。工作之余，袁清伦不断给弟弟写信，鼓励弟弟安心读书：“咱们全家的希望和我的大学梦都寄托在你身上了，你一定要努力学习，帮我们圆梦，如果你能考上名牌大学，姐姐再累都甘心！”

　　每次收到姐姐的汇款和信，弟弟都心酸、感动，发誓一定要好好读书！他经常在熄灯之后，还躲到楼道里借光苦读。第一学期结束，袁清亮的成绩进入前三名，他激动地对姐姐说，我会做到最优秀，将来找一份好工作，让你过上好日子！

　　未来的美好仿佛近在咫尺，厄运却不期而至！

　　2004年10月25日，袁清伦突然接到邻居打来的电话：“你妈妈在棉花地里农药中毒了，刚刚抢救过来，欠了医院3000多元啊。现在医院天天催，你妈妈急得哭哩……”

　　袁清伦焦虑万分，在同事的帮助下，她带着东拼西凑的3000元钱，马上去了邮局。为了多挣钱还债，她不断要求替人顶班，饿了吃一口残羹冷炙，累了就靠着墙壁休息一会儿，有一次，她竟然站着睡着了。

　　大堂经理得知此事，硬是把她赶回宿舍休息，但袁清伦一大早又赶到酒楼，同事们都说：“你这哪里是在打工，是在拼命啊！”

　　从那时开始，袁清伦频繁地感冒，胸闷、咳嗽，脸色也变得干枯黑瘦。可是，她硬挺着加班。老板担心她的身体，准备把她调到收银岗位上，工资不减，袁清伦却拒绝了：“我是农村长大的，什么苦都吃过了，我能坚持！”

　　老板也被她感动了，几个月后提拔她做了酒楼的部长，工资涨到了1300元。

　　2005年3月底，袁清伦又发起了高烧，胸闷咳嗽。那时她刚领到工资，却连个水果都舍不得买，硬撑着到邮局寄钱。弟弟正读高三，胜败在此一举，需要更多的营养。她舍不得花1分钱为自己看病抓药！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她特地寄了张照片回家，穿的浅黄外套，还是离家时的那件……

　　4月22日，袁清伦上班时突然感到胸部一阵剧痛，跑到洗手间剧烈咳嗽，居然咳出了鲜血！她再也不敢耽搁，咬牙挤上去医院的公交车，才上车就眼前一黑，晕倒在地……醒来时，袁清伦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医生建议她马上进行进一步详细检查，但她觉得检查费太贵，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坚持着回去了。

　　此后，袁清伦隔三差五地咳血，日益虚弱，她不得不辞职，回到了老家。

　　你一定要亲眼看我上大学！

　　2005年5月2日，母亲陪着袁清伦来到离家乡较近的南阳市中心医院，医生表情凝重，建议立刻住院。接到姐姐病重的消息，弟弟次日就赶到医院。

　　看到病床上的姐姐，他心疼不已：姐姐脸色蜡黄，浑身上下扎满了输液管，憔悴得如同稻草人。主治医生董新伟把他叫到办公室里说：“你是男子汉，应该能承受——你姐姐患的是肺癌，而且已经转移到颈部，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袁清亮惊呆了，一把抓住董医生的手：“请您一定要救她，用世界上最好的药，最好的医术，哪怕用再多的钱，我这一辈子当牛做马还您的恩情……”董医生摇摇头说：“肺癌晚期，送来得太晚了！”袁清亮“扑通”跪倒在地，声泪俱下：“我姐姐是为了我读书才出去打工，是累病的啊。她才21岁，求您救救她……”

　　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自己也不能放弃！

　　可是袁清亮只是一个穷高中生，一边即将面临高考，一边还要救姐姐，如何抉择？他暗自决定：辍学打工！不久，他就在学校附近的砖厂做起了搬运工，一天挣20元。他苦苦哀求砖厂老板先给他预支了一个月工资，买了几袋奶粉送去医院。

　　袁清伦得知自己身患绝症之后，哭过很多次。为什么自己就这么苦命呢？破碎了大学梦，独自流浪打工，没品过爱没尝过甜，却要离开人世。她还有那么多梦想：想学电脑制作，想做个女诗人，想亲眼看到弟弟考入大学！她是多么不甘心啊。

　　2005年6月7日，袁清亮拿着四处借来的钱送到医院，袁清伦吃惊地问：“今天不是你高考的日子吗，你跑到这里干什么？”听弟弟说了实情，她目瞪口呆，半天才哭出来：“弟弟，你好浑啊……”

　　袁清亮也哭了，他何尝不想参加高考圆梦！可是如今，他别无选择，必须救姐姐！

　　2005年7月，袁清亮再次带钱来到医院，可是，姐姐的病床空了！护士告诉他：“你姐姐知道你辍了学，不肯再治疗，已经回家了……”

　　袁清亮马上赶长途汽车，回了老家。刚跨进家门，他就听到了姐姐剧烈的咳嗽声。大热天，姐姐还在被子里蜷曲着，瑟瑟发抖。袁清亮抹着眼泪跪在床头，请求姐姐去医院治病。

　　姐姐长叹了一口气说：“清亮，姐姐拼了命挣钱是为啥，还不是为了你上大学！可你却不争气，临阵脱逃，姐姐死不瞑目啊！”

　　袁清亮哭着说：“没有了姐姐，我考上再好的大学又有什么用？”

　　姐弟俩哭成一团，最后约定：弟弟回校读书，姐姐回医院治疗。从此，袁清亮成为复读班的一名插班生，努力学习；姐姐也按时吃药，配合治疗。

　　那时弟弟只要有空，经常带着高中课本，拿着偏方到山上挖草药，对姐姐说：你一定要亲眼看我上大学！姐姐含泪点头……

　　即使我在天堂依然祝福你

　　快一年了，袁清伦的病情一直在恶化。2006年4月18日，袁清伦又开始大口吐血，经过一个昼夜的抢救才熬过来。

　　次日，阳光透过窗户，射到那张憔悴却恬静的脸上。袁清伦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能亲眼看见弟弟上大学，但是自己来日无多，可能等不到了。如果自己走了，她想捐献自己的眼角膜，给别人带去光明！她唯一的要求是：如果弟弟真的考上大学了，请受捐者到弟弟的大学走一走，看一看，那也是她的眼睛啊，那么天堂里的她也死而无憾了……

　　2006年5月6日，当袁清伦告诉董新伟医生自己的决定时，董医生眼眶红了。从医10多年来，他很少遇到这么坚强乐观和善良的女孩。他答应帮她咨询捐献眼角膜的相关事宜。由于南阳市中心医院没有做过类似捐献手术，院领导经过紧急开会研究，一边决定倾尽全力挽救这个女孩的生命，一边征求社会帮助，尽量不让这个善良的姑娘带着遗憾离开人世……

　　南阳电视台新闻频道的一位编导听说了这个故事，深受感动，派记者到医院录制了节目。节目在电视上播出后，整个古城南阳都被感动了，市民们如潮般涌到了病房前……

　　不久，南阳市信用社培训中心的代表向袁清伦捐献了2000元。南阳市一中也举行了一场特殊的报告会，校长说：“我们大家谁没有兄弟姐妹，当大家坐在美丽的校园里读书时，可曾想到世上还有像袁氏姐弟这样用生命悲壮地换取读书机会的故事？我们要尽自己的一份力，救救袁清伦！”不到一个小时，当场累计捐款10382.2元……

　　截止到现在，袁清伦已经收到4万多元捐款，爱心的热流仍然源源不断涌向病房，大家都渴望着能用爱心扼住病魔，产生奇迹。袁清伦也在好心人的鼓励下，重新焕发对生命的渴望，坚强地与病魔作着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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