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的爱情没有相思

　　为什么我的爱情没有相思？

　　采访-本刊记者 陈敏

　　小末，27岁，广告人

　　喊了很久的聚会，总是彼此失约。大家顶着白领的名号，却像转轮的老鼠疲于奔命。终于周末了，北京连降了几场大雨，空气清洁了，三四女人翻出各色靓衫，到了惯常的酒吧。

　　A是办公室文员，一年四季都爱着短裙和色彩鲜艳的衣服，说话生猛，至今未嫁。她从小喜欢文学，日记扉页仍然抄着一首老掉牙的词：“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大学时期她一直勤工俭学，没有时间谈恋爱，到了现在，她要忙着工作挣钱、健身美容，忙着和各色门第相当的人等相亲，掂量对方的含金量，忙着用MSN和QQ在虚拟世界潜水，谈论哪里最适合单身旅游，相思于她，仍然只是一句古词。有一点点想念，打通电话，长途才3毛钱一分钟，或者来个GPS定位，对方行踪能了如指掌，还能网上视频、发送邮件——那慢吞吞的闲愁似的相思早被揉碎了，切割了，哪能生长？

　　B是记者，做类似安顿的隐私采访，前不久有个女孩来访，令她印象深刻。女孩父母离异，跟着奶奶长大，20岁就在酒吧当酒水妹。有天，酒吧来了新乐队，吉他手分外惹眼，有如刚拔出剑鞘的寒光。他们很快交往了，他成了她黯淡生活里的欢喜。一起生活了半年，男人提出分手，因为“已经厌倦”。3年过去，她换过不少男朋友，却再也没有为谁牵肠挂肚过，愿意在一起就在一起，腻了就散了，再无瓜葛。爱情有着蜻蜓点水似的轻捷，绝不惹起涟漪，更别说翻江倒海似的相思和深入根底的责任，忠诚——它只是一包寂寞夜晚的速食方便面，或者一根燃放在手指的香烟。那天，女孩问B：“没有相思的爱情，算不算爱？”B沉吟不语。

　　我呢，正在跟一个男人谈婚论嫁。因为大龄了，因为门第相当，因为父母喜欢，因为他喜欢我——至于我，我已在世事的历练中信奉平淡是真，平稳是福。

　　17岁时，我仍青涩，去邮局寄信跟男办事员说话，都要面红。但是，我却喜欢上了学校最引人注目的男生，篮球、学习都是一级棒，无比清秀干净。他坐在我的身后，于是，我总是感觉到后背热烘烘的。私底下，我一遍遍地在心底勾勒他的音容笑貌，用手指在课桌上一遍遍地划拉他的名字。每次放学，我都怅然若失，落在最后，看着他的身影隐没在人群里；每次上学，我都欢呼雀跃，最早来到教室，等着等着，再次看见他。

　　虽然只隔一个书桌，却日日夜夜、分分秒秒相思。这种相思，得不到回应的默然相思，如同荒草地里疯长的绿色，蔓延一片——那是我心底最初的爱情的颜色，纯粹，强烈。

　　有一次，他3天没来学校，据说是重感冒。我简直茶饭不思，失魂落魄。我甚至去过他住的小巷，看见他家被青藤掩埋的一角屋檐，心就“怦怦”敲打起来。夜色浓了，我才小猫般地踱步过去，将揣在怀里的一大包药悄悄放在门前，马上跑开。

　　他终于再次出现，我的后背重新变得热烘烘的——那就是最幸福的爱情温度吧？

　　后来，我们考上了一所大学，互相表明了心迹。原来，他也是喜欢我的。他记得我在雨中撑一把透明的印有菊花的伞，还记得我看他时清澈慌乱的眼神……

　　纵然许多记得，毕业时，他为了留在省城，选择了一个背景了得的女子。说分手时他哭了吗？不记得了。回到宿舍，我翻看他大二送给我的黑皮本子，里面有他写了一年的诗，关于青春、理想、奋斗、怅惘，我哭了，望着一点点漫进屋的月光，一夜无眠。

　　把本子还给他时，我就认定，相思是不可靠的。爱情同样如是。后来也谈过几场恋爱，和对方在旋转餐厅吃饭，去郊区踏青，甚至蹦极、冲浪……我能记住的只有约会地点，对方的言行容貌，则仿佛海潮，自动在我记忆里退出。

　　我不想妥协于只有柴米油盐的婚姻，可是没有人值得相思，也没有时间漫长相思……于是，我心事太平，诸事看淡，舍不得交出自己多一点，舍不得被人伤害一点点，这样的“爱情”也无风雨也无晴，不是人生好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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