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届威尼斯双年展以"梦想和冲突"为主题，意在打破过去的"伟大的展示"和"伟大的策展人"的展览模式。"重"广义的文化和社会未来问题，"轻"纯艺术问题，似乎是这次双年展的特色

　　2003年6月12日，第五十届威尼斯国际双年展在高温中拉开序幕。本届双年展的主题是"梦想和冲突"，旅美的意大利学者和批评家佛朗西斯·博纳米任总策展人。凯瑟琳·大卫等十个来自世界各地的策展人担任十个单元主题展区的分策展人，其中包括旅法中国裔策展人侯翰如策划的"紧急地带"部分。

　　一向标榜最及时反映国际艺术的前卫状况的威尼斯双年展，今年有什么特点和新意呢？

　　对"伟大展示"和"伟大策展人"的解构

　　总体看，此次双年展突出的艺术家和艺术作品很少，艺术观念和形式上没太大突破。但在策展思路上，博纳米的确下了一番苦功，以代表上一世纪策展人模式的前辈塞曼为靶子，作为观念变革的突破口。

　　博纳米把塞曼的策展模式概括为"伟大的展示"和"伟大的策展人"，他认为，上一届双年展的主题"人类的高原"的观念被塞曼呈现，反映了世界演变成一种奇观的现实。在那个语境中，观众失去了个人性，"伟大展示"仅仅演变于策展人和作者的单一视野。就此，博纳米认为自己的目的是制造一个包含冲突之疯狂的梦，"9·11"之后的世界充满着冲突，艺术家在这样一个充满矛盾和多重性的世界里，只能以个人化的方式继续梦想。

　　博纳米认为21世纪的"伟大展示"必定允许多重性、多样性和矛盾存在于一个展览的结构内部。他做出了威尼斯双年展史无前例的惊人之举，邀请其他十个策展人共同主持，从而结束一个"伟大策展人"独断一切，包办主题和参展艺术家的模式。各策展人在单元主题和艺术家人选方面充分自主，使整个双年展体现出主题和风格真正的多元性和丰富性。

　　自由主义态度成为主导

　　这届双年展一共分为《延迟和革命》、《区域》、《地下化》、《断层》、《个人系统》、《紧急地带》、《生存结构》、《当代阿拉伯的再现》、《日常变异》和《乌托邦站台》十个部分，由包括博纳米在内的不同策展人分头策划。

　　这些活跃在国际艺术界的优秀策展人理论和实践素养都不错，他们的主题论文体现出新的理论和策展思想趋势。近年来文化理论界知名的思想大家和思想理论，都被应用到批评中。这次双年展的策展群体基本上属于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很多策展人在各主题论文中都大谈全球化、"9·11"、资本主义、社会乌托邦等人文话题，很少涉及艺术本身的基本问题。"重"广义的文化和社会未来问题，"轻"纯艺术问题，似乎是这次双年展的理论特色。他们更多地强调对于目前全球资本主义、技术统治和政治文化霸权的自由主义态度，强调艺术的个人性和自主性、关注社会的边缘结构、鼓励建立松散的非体制性文化空间，以及对后革命和乌托邦的深层反思。

　　在博纳米和伯曼主持的《延迟和革命》展区中，艺术家弗莱克·吉姆林的录像作品《Die Rote Fahne》由两段录像组成：一段是1968年的柏林街头，两个青年扛着一面大红旗闯进市政府，然后，红旗在市政府大楼的阳台上出现，两个年轻人挥动着红旗表示胜利；第二段是2002年相同的地点，同样是两个年轻人举着红旗在街上奔跑，然后，闯进市政府，但市政府阳台上再也没有出现这两个年轻人的影子。观众期待的人影，或者革命的出现似乎被永远地延迟了。既不能肯定他们会出现，也不能肯定他们不会出现，你只能体验到延迟的出现带给你的焦虑和不安。

　　伯曼说，这个故事不是一个累积的或者线性的叙事，而是一种迂回曲折。我们应该注意大多数艺术革命的延迟本质，以及一些延迟的革命本质。

　　博纳米主持的《地下化》单元选择了三十多位艺术家，他们的作品基本上不按照主流的语言方式和媒材创作。博纳米认为展览是基于这样一种设想，即给语言插入一种浪漫意义，不受逻辑和语法的束缚。

　　艺术家的社会性和艺术的个人语言系统是许多策展人所强调的。伊格·扎伯尔策划的《个人系统》中，英国艺术家西蒙·斯特林的作品《国旗》的创作展现了一个全球化的汽车和地区分工系统的改装旅程。他开着一辆1974年产的红色菲亚特126汽车从意大利产地都灵（那儿已经停止生产这种型号的车）出发，一路开到波兰华沙（那儿却在流行这种车）。一路上的汽车维修使车子换上了很多波兰零件。斯特林将波兰的配件都刷成白色，原有的意大利配件保持红色，红白色正好是波兰的国旗颜色。

　　扎伯尔认为，资本主义的世界经济正在进入一个系统危机，这意味着系统的矛盾性不再能被包容。而艺术家可以通过特殊的个人语言系统反映现代性矛盾的本质方面，并不需要通过政治、社会或者人类学的分析，艺术的自主性是他们作品的本质维度。

　　精英思想与平民化艺术的双重矛盾

　　双年展体现出一种矛盾的双重性：一方面策展人文章高屋建瓴，思想越来越精英气质；另一方面，艺术家却越来越平民化，很多作品充满游戏、随意、幽默甚至娱乐色彩。当代艺术越来越像时尚和游戏，缺乏前卫高峰期的思想和视觉冲击力。约翰·列侬的遗孀大野洋子受邀参加了"乌托邦站台"部分，也只是散发一些印有"想象和平"的胸章贺卡片，放了两棵许愿树让人挂条子，表演一个碗的修补过程。

　　在有64个国家参加的国家馆中，西班牙馆的作品像是在恶作剧。正门展厅的入口被水泥墙封起来，后门站着两个警察，没有西班牙护照和身份证谁也不让进，搞得很神秘。但里面除了上一届双年展留下的一堆垃圾，什么都没有。很显然，作品以艺术方式表达对全球化时代的移民、文化身份、民族国家和国界以及种族歧视的看法。

　　在整体上，这届双年展强调自由主义和个人主义文化态度，很多作品随意性和游戏性较大，而艺术家人数居然超过上届的三倍，达380人。艺术品的自由散漫气息与策展人胸怀世界的精英情怀相比，反差很大。另外，博纳米认为以前的"伟大展览"已经超出了观众的经验能力，但这次他的"伟大展览"更超出了观众的参观的体能。看来梦想和现实是有距离的，博纳米策划的《绘画：从劳森伯格到村上隆（1964-2003）》及各个时期绘画巨匠的单元展，也因为收藏家们害怕伊拉克战火后的世界局势，不敢借名画给博纳米，使得展览只能展了名家并不重要的作品。朱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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