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参考：肩章的分量

　　刘颖

　　在俄罗斯访问期间，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俄军这支曾经让拿破仑和希特勒都大吃苦头的军队。虽然远离他们的日子也不 算短了，但偶尔仍会有些琐碎的回忆让我的思绪在不经意间再次回到涅瓦河畔、波罗的海岸边。

　　近距离接触俄罗斯军人是在1995年夏天，因为星期天恰是俄罗斯的海军节，所以有机会随团参观了当时还属军事 禁地的俄罗斯波罗的海舰队喀琅施塔德海军基地。包括波罗的海舰队旗舰在内的6艘泊港战舰也向所有人开放。

　　陪同我们一起参观的是一位名叫谢尔盖的俄罗斯海军上校和一位名叫伊格里的海军中校。谢尔盖上校一看就是一位性 格外向的人。一路上，他兴致勃勃地向我们介绍了在小岛上见到的几乎每一幢建筑物。

　　随着参观时间的增加，不善言词的伊格里中校也逐渐和中国客人熟悉了起来，走走停停之间，我甚至还知道了谢尔盖 上校不仅是伊格里的老上级，而且还是他的老朋友，他们两人不仅一起在圣彼得堡工作，而且还曾作为外交官在印度、伊朗等 国家工作过。

　　我们一起向市中心广场漫步观光时，虽然对俄罗斯大地上当作纪念碑用的大炮及坦克早已习以为常，但摆放在路边的 几枚水雷、鱼雷还是引起了大家极大的兴趣。

　　看见中国客人围住了鱼雷水雷不停地议论，谢尔盖上校立即来了精神，他开始大声讲解哪枚雷弹是二百年前的，哪枚 是曾经打过德国入侵者的。甚至还用了一堆技术数据来说明它们的功效及作用。显然，他也知道这堆数据对于我这位翻译而言 肯定有些困难，所以，讲解完之后，他不无担心地问道：“明白了吗？有什么问题吗？”

　　我一边点头，一边在头脑里开始组织语言准备翻译这些较为生僻的数据，但刚才和我聊得不错的伊格里中校显然是感 觉到了我翻译中的这点停顿，所以，他忍不住开始用较为简单的说法来解释谢尔盖的讲解。但伊格里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谢 尔盖粗暴地打断了：“我在问客人有什么问题，你插什么话！”

　　我一愣：怎么能这样粗暴地对待自己的朋友，而且还是在当着一群外国人的面，也太不给人面子了！让伊格里中校如 何下台？

　　尽管我都感觉到有点替伊格里中校脸红，但仔细看伊格里中校，却发现他的脸色根本就没有任何变化，一双大眼睛里 也没有丝毫的恼怒，仍是那副为我而焦急的神情。

　　我稍稍放下心来，用尽量柔和的语调迅速翻译完谢尔盖的讲解并将导游任务推给另一位翻译之后，我悄悄晃到伊格里 身边低声说道：谢谢您，希望我刚才没有让您难堪！

　　“难堪，我为什么要难堪？”伊格里微微一笑之后，竟然露出了一脸的惊奇。

　　“谢尔盖上校竟然那样训您，没让您生气吗？”我也是一脸的惊奇。

　　“我生什么气？我们是在工作，我确实不应当插话的。”直到这时，伊格里中校的脸才稍稍发红。

　　“就是错了，也不能这样对待您呀，你们是朋友，这样做有点不合适吧？”

　　“工作是工作，朋友是朋友。两回事。”伊格里中校抬手指了指自己的两杠两星，又点头向谢尔盖肩头的两杠三星示 意了一下，“他的肩章比我的重。服从命令是我的本分。”

　　我心头一震。

　　“肩章”，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单词，却让我开始理解为什么这是一支能够让拿破仑和希特勒大吃苦头的军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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