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波兰欲了结战争赔偿 两国能否实现和解奇迹

　　本报特约撰稿 曹静 1970年12月7日，联邦德国总理勃兰特在波兰首都华沙犹太人殉难者纪念碑前的一跪，不仅为他赢得了当年的诺贝尔和平奖，更使德、波关系走上了正常化轨道。但时至今日，在德国和波兰之间，因为历史原因而撕裂的伤口却从未真正痊愈过，或者说，顶多是结下了厚厚的痂。

　　9月27日，德国总理施罗德与到访的波兰总理贝尔卡在柏林会谈后共同宣布，两国将

为政府和个人的战争索赔问题彻底画上句号。但就在两位政府首脑向外界显示出和谐一致时，下面却发出了强烈的不和谐声音。

　　“政治救火”之行

　　“无风不起浪”，这是波兰总理马里克·贝尔卡开始他的柏林“政治救火”之行时所说的一句话。之所以将贝尔卡此行称为“政治救火”，主要是因为波兰议会最近作出向德国提出战争赔偿要求的决议，以及战后德国东部被驱逐者向波兰提出的赔偿要求。这两项索赔要求让德国和波兰两国的关系空前紧张。

　　在德国公民针对波兰的起诉活动中，特别是一个所谓的“普鲁士托管”组织代表德国被驱逐者向波兰提出索赔要求，使两国关系降到了冰点。为了反击这个组织的索赔要求，波兰议会9月10日全票通过了一项决议。根据该决议，波兰要求德国赔偿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对该国造成的损失。

　　由于贝尔卡今年10月中旬必须要在波兰议会下院接受议会信任案投票，因此他不得不在柏林施加压力，要求德国作出积极的回应。

　　值得德国和波兰两国注意的是，目前越来越多的波兰人支持向德国提出战争赔偿要求。最近波兰的一项民意调查表明，60%的被调查者都表示赞成向德国提出战争赔偿要求。波兰国际关系研究中心的社会学家马里克·齐科茨基认为，在波兰的议会大选进入紧锣密鼓阶段后，这一问题将会使两国关系雪上加霜。他说：“2005年的波兰大选将会起到一个很大的作用。我认为，这次大选一切都有可能，参选的政客们将不惜采用各种手段来赢得大选。现在索赔问题的尖锐化也应该在这一背景下去理解。”

　　不应受“永远生活在过去的人”干扰

　　在贝尔卡动身前，波兰副外长特鲁兹金斯基说：“我认为，贝尔卡和施罗德将会满意地达成一致意见，很快就让两国的专家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和手段，使得德国公民向波兰提出的可能赔偿起诉被欧洲法院驳回。”

　　如果仅从双方会谈的结果来看，贝尔卡此行不虚。施罗德在会谈后联合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宣布，两国将设立一个由法学家组成的专家委员会，代表两国政府在法庭上驳回德国“被驱逐者同盟”等组织及个人提出的赔偿要求。

　　施罗德强调，无论是德国“被驱逐者同盟”，还是波兰议会日前提出的赔偿要求，从法律和政治上都没有任何可能性。不管这样的赔偿要求来自哪里，两国政府都将共同予以驳回。施罗德警告说，德波两国在二战后实现了“和解的奇迹”，两国关系不应受到那些“永远生活在过去的人”所干扰。

　　贝尔卡则表示，虽然波兰议会日前要求政府向德国提出适当的赔偿要求，但他认为，波兰方面针对德国的赔偿问题已经彻底解决。贝尔卡说，目前波德两国关系是历史上最好的。但他指出，如果有关赔偿问题为两国关系增添太多的感性因素，那对两国关系的发展将会十分不利。他强调，两国间的索赔问题是已经翻过去的历史一页，应该永远不再重翻旧账，否则对两国关系和欧盟都会造成损害。

　　索赔问题在两个层面上演

　　但索赔问题真的能像施罗德和贝尔卡所说的那样，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吗？德国之声电台9月28日分析说，德波关系的复杂性在于，索赔问题是在两个层面上上演。

　　在政府这一层，确切地说是在最高层，一切都没有问题，无论是政府首脑还是国家元首间的会晤，无论是在柏林还是在华沙，双方都信誓旦旦地强调，目前两国关系是历史上最好的。这一次也是如此，施罗德说两国创造了“和解的奇迹”，贝尔卡也不惜用“最”字来称赞双边的关系。

　　但从两国政府最高层向下仅走一个台阶，麻烦就出来了，任何漂亮的词句都掩盖不住双方的极度不信任。波兰议会提出要向德国索取战争赔偿，而且这一决议是一致通过，就是这一问题的直接体现。而这一决议的导火索则是德国的“被驱逐者同盟”积极活动，要求波兰政府对战后被从波兰驱逐的德国人进行个人财产赔偿。

　　最近几个月来，战争和驱逐的遗留问题一直在困扰着德波关系。每次一方宣布一个观点或决定，另一方立即就有针锋相对的反应。尤其是在波兰，索赔问题激起了更大的敌对情绪。在德国，则像施罗德说的，只有那些“永远生活在过去”的人才关心这一话题；在波兰，大街上随便一个行人随口就能告诉你德国的“被驱逐者同盟”是怎么回事。

　　“德国之声”认为，波兰人在战争索赔问题上如此情绪愤怒，波兰媒体的推波助澜也起了很大作用，以至于任何安抚的言辞都无济于事。施罗德8月1日曾在华沙纪念华沙起义60周年仪式上明确表示：“德国人清楚地知道是谁发动了战争，是谁首先成为受害者。因此，我们今天不应支持一些德国人提出颠倒历史的诉求。与二战相关的财产归属问题，不是德波政府在双边关系中所要谈及的问题。”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波兰议会要求德国政府进行战争赔偿的决议。波兰方面反应如此激烈，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德国公共舆论将这一对波兰人来说牵动感情的话题轻描淡写。

　　战争伤痕远未抚平

　　这一纠纷属于二战的历史遗留问题。二战结束时，迫于苏联的压力，德国向波兰割让了大片土地，大约有1200万德国人被赶出了家园。这些德国人的后代现在成立了“被驱逐者同盟”，他们发表声明要求波兰政府赔偿他们的经济损失。目前，这些德国人已经就此上诉德国法院和欧洲法院。

　　在波兰方面，1953年，当时的波兰政府正式宣布放弃针对德国的战争赔偿要求。但现在主张战争索赔的波兰人认为，当时的波兰政府是在前苏联的压力下放弃战争赔偿要求的。虽然政府间的赔偿要求被放弃了，但是二战期间被关进纳粹集中营、被强制劳动和流放的波兰人并没有放弃私人的赔偿要求。德国政府为此建立了“记忆、责任、未来”纳粹劳工赔偿基金，并筹资50亿美元用于对二战期间纳粹受害者的赔偿，波兰籍劳工约50万人应得到18.12亿马克的赔款。

　　也许，在德国人眼中，“被驱逐者同盟”不足挂齿，但是在波兰，历史阴影尚未消散，民众仍然对纳粹罪行记忆犹新。更重要的是，对波兰来说，“被驱逐者同盟”的赔偿诉讼不仅仅是经济问题，一旦诉讼成功，波兰人不禁要问，究竟谁是二战的受害者？德国还是波兰？

　　更可怕的是，有了经济赔偿，德国人是否还要来争夺地盘呢？这也是波兰人所担心的。从法律意义上来说，波德两国的疆域问题并无争议。二战结束后，本来属于德国的东部领土被划归波兰。两德统一时，德国政府曾明确表示波兰和德国的领土将保持二战后的现状。德国还是波兰最重要的经济伙伴国，且同为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及欧盟成员国。

　　尽管现在波兰议会所做的决议并无真正的法律效力，只能算是一种政治表态，但是，决议的拟定却是深思熟虑的结果——直到表决前不久，有关方面还在对条款及措辞做出反复修改。保守党的原定草案要尖锐得多，而左派成员则反对明文提出索赔。最后通过的决议已被挫钝了锋芒，仅是要求政府“在这种情况下采取相应的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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