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大选乱局难收场 陷入二战后最复杂组阁混沌

　　从来没有一次选举，让德国选民们如此无所适从。直到联邦议会大选前3天，民意调查还表明，仍然有30%的选民尚未决定好投票对象。更极端的是，有人甚至在eBay上公开表明，要拍卖个人选票。这名女选民说：“我真不知道该选谁。所有人还不都是骗子。”如今，选举已经结束，而德国却陷入了战后最为复杂的组阁混沌之中。

　　一次未分胜负的选举

　　9月18日18时整，几乎在全德298个选票点关闭的同时，德国电视一台ARD和电视二台ZDF开始公布开票预估。那一瞬间，在柏林各党部出现了最离奇的画面：微弱领先的联盟党(基民盟/基社盟)人脸上挂满失望。而执政的社会民主党选票落后，全场却欢呼声一片。现任总理施罗德领导的红绿联盟政府事实上已经终结，但是失利者却像胜利者一样出场答谢。

　　19日凌晨1点半，德国联邦选举委员会公布了本次大选至今为止的暂时结果(有22万选民的德累斯顿第一选区因为极右国社党的一名候选人意外死亡，将该选区选举推迟到10月2日进行)：5个党派得票超过5%门槛进入联邦议会，其中社民党获得34.3%(222个席位)，联盟党35.2%(225席)，自民党9.8%(61席)，左派党8.7%(54席)，绿党8.1%(51席)，其他党派3.9%。这样，社民党与绿党的红绿联合政府失利下台。然而，挑战的联盟党与自民党组合同样也未超过选举法规定的简单多数，面临胜者不赢、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

　　这是战后德国的第16次联邦议会选举，共有6120万合格选民，最终有4712万人在298个选区参加选举，投票率为77.7%，比上届减少1.4%，投票率继续走低。尽管大选最终数字统计还须等待两周后的德累斯顿选区选举，但已经不可能影响已产生的全德选票分布图局。而本次大选，由于两大主要政党萎缩，多个小党地位上升，互相间城垒高筑互不妥协，无法产生执政多数联盟，使德国陷入了战后最为混乱的选后组阁危机。

　　选战：经济利益Vs.社会正义

　　对于德国两大政党而言，此次选举结果不能令人满意。社民党、联盟党得票率均创下近十多年来的新低，其中，基社盟在巴伐利亚的得票在战后首次低于50%。从双方的选战诉求看，主要围绕如何继续促进经济增长、解决高失业率的经济改革，以及如何推动不堪重负的社会福利改革。

　　作为马克思时代成长起来、德国历史最悠久的政党，与绿党联合执政的社民党在大选之前前景十分黯淡。自1998年红绿联盟上台以来，德国经济开始陷入低迷时期。尤其在欧元问世后，经济界红灯频起，企业破产增加，失业人口屡创纪录。今年7月份，德国失业人口超过500万，执政的红绿联盟成为众矢之的，施罗德主张的“2010议程”改革方案受到普遍质疑。5月底，当社民党在北威州州议会大选中失利，痛失传统大本营，社民党在全德的支持率跌落不足24%。之后，施罗德在议会发起不信任案、进行提前大选的策略，也被普遍认为是政治自杀。选战中，社民党以继续推动“2010议程”改革方案，呼唤“社会正义”口号，坚持维持社会福利，建立全民健康保险体系，反对联盟党充满社会冷漠色彩的各种经济税改方案。在9月18日的大选中，社民党获得34.3%的选票，虽然较2002年落后4.5个百分点并创下15年来新低，但在短短数月已成功地挽回民意。尤其是在大选前两周举行的90分钟电视对决辩论直播上，素有“媒体总理”之称的施罗德以绝对优势的说服力重新赢得了许多选民的信任。社民党声望随之迅速回升，到大选时与基民盟的差距缩小到0.9个百分点。尽管如此，施罗德领导下的红绿联合政府在大选中失利已成事实，其重新执政的希望十分渺茫。

　　与此同时，选前夺权声势浩大的联盟党与提倡自由经济的自民党组成的黑黄联盟，也意外地在大选中未能获得多数议席，同样不具充分组阁资格。联盟党的总理候选人安格拉梅克尔女士，之前一直被认为有望成为德国历史上的第一位女总理。7月初，联盟党推出名为《抓住德国良机》的竞选纲领，以“增长-就业-安全”为口号，核心内容就是提高增值税，减少企业主负担，大幅度砍削诸如加班费免税和通勤补贴等劳工福利。这些被左翼党派批判为“劫贫济富”、“社会冷漠”的经济措施虽然受到企业界的欢迎，但纲领所反映的迎合富人的思想大大刺伤了普通选民。最引发争议的是在选战最后阶段，联盟党推出海德堡经济学教授基尔希霍夫提出的个人所得税制改革方案，将最高税率固定在25%，相比现行最高45%的累进税率，不啻为劫贫济富的累退税率。社民党、绿党因而抓住把柄，声嘶力竭呼吁选民反对这种“社会冷血”。

　　于是，围绕“经济利益”与“社会正义”的竞选主轴，两大党派进行了针锋相对的选战攻击。身处两大漩涡之间的广大选民，在摆脱经济低迷的愿望和坚持社会福利传统的良心和实利面前，一样不知道何去何从，无法确定投票意向的游移选民在整个选举混战中始终占选民的30%。最后，诉求单一、抽象的小党派坐享渔翁之利，吸收了这部分缺乏政治安全感的游移选票。

　　选举结果显示，社民党与联盟党的选票总低于70%，这在德国战后尚属首次。而相反，3个小党派——自民党、绿党以及由原社民党主席拉方丹率领党内左派与前东德共产党的变体民主社会党新组成的左派党，均获得了始料未及的大胜利，夺走近30%的联邦议会席位，并把组阁的残局留给了两败俱伤的两大政党。

　　对此，科隆大学政治学教授威瑟尔斯分析道，黑黄联盟的经济诉求与红绿联盟的社会正义诉求，都不能让选民满意，他们只好努力避开非此即彼的线性选择陷阱。由于选举信息充斥各类空前混乱的噪声，拥塞了主流意见，选民们只能从各自的渠道，以各自的方式作出了选择。这种情况下，选票也分流到小党派手中。但是，威瑟尔斯教授表示，此次选举产生的大党弱势、小党圈地的多元政治格局，并不意味着选民政治选择的多元化，而是导致了一个直接后果：在难产中生产着一个不稳定的政府。

　　后选战时代：一场颜色游戏？

　　本次大选并没有立即产生新一届联邦议会和总理，留下的是一个硝烟未散的狼藉战场。《明镜》周刊选举特刊以《混乱的选举》为题的封面故事里，称这场选举之后，新的选战才刚刚开始。它摆在德国人民面前的是一串串新鲜词汇和一个个色彩斑斓的疑问。

　　比如牙买加。“牙买加？牙买加是个度假的好地方”，仍然在任的德国外交部长、绿党元老级人物菲舍尔面对媒体提问，装聋作哑地回答道。所谓的牙买加组合，即牙买加国旗上的三个颜色黑黄绿组合，成为大选后组阁游戏的最热门话题。

　　对议席接近、均不过半的两大党派来说，获得组阁权的前提是谁能争取到执政盟友、取得议会多数。虽然梅克尔自认为以近1个百分点胜出而应有当然组阁权，不过追溯历史，1969年时联盟党也在大选票数上处于领先，但是社民党人勃兰特手脚利索，率先与自民党结成多数同盟，导致联盟党功亏一篑。有了前人教训，选前针锋相对、不共戴天的党派政客们，不得不在选后纷纷出演一出不计前嫌、高摆姿态、讨价还价的找伙伴闹剧。

　　对于“牙买加组合”，绿党领袖们一再表示不同道何以谋，拒绝为推行社会冷血政策的黑黄联盟充当“助推器”。至于社民党/绿党/自民党的红绿黄“交通灯组合”，却因自民党的一再否定而可能性甚微。而从选战开始就耳语不断、选后受到最多民调支持的红黑大联盟，因类似沙龙前不久延揽工党入阁的思维而被附会为“以色列模式”，也因红黑两党争夺总理一职互不退让而式微，以至有人声称梅克尔和施罗德双双辞职最符合德国的利益。至于爹不疼娘不爱的“坏小孩”左派党，虽然早被两大党派划清界限，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进入政府的可能。总之，5个获得议席的党派，相互切磋着此长彼短。大党派为了执政低声下气，小党派趁机抬高价码。大选后的德国，于是陷入政党混杂、选民失望的混沌。

　　如果两大党近期组阁不成功，那么将不得不由德国总统再一次介入，或直接提名总理候选人，或于明年1月再次举行一轮新的大选。但是，无论哪一种结果，都无法掩盖一个组阁僵局危机所暴露的德国传统共识政治的失败。

　　改革前景模糊，德国政局不定

　　本次大选主轴，实则有两个核心：保守联盟主张的里根主义经济自由化，和左翼党派在“社会国”底线下的有限改革。尽管都是改革，但是否有效，却取决于能否说服德国公众立即开始，而无论以何种形式开始。红绿政府2004年初提出“2010议程”改革方案后，反被舆论指责“须为连续数年德国经济低迷、高失业率负责”。改革方案受挫正是施罗德政府提前大选、迫使选民重新考虑愿否接受改革的主因，这与小泉在

　　甚至，德国公众对自己的选举也不满意。选后第二天进行的电话调查表明，有超过2/3的德国人对本次选举结果表示极大失望。这是以往从未出现过的现象。73%的被访问者认为，各党派应该尽快协商联合，尽快结束目前的混乱状态。

　　对选举更失望的，还包括选前一直看好保守联盟的经济界。德国大选后的第二天，达克斯(DAX)指数立刻作出反应，下跌了1.12%。德国工业联合会主席图曼对大选结果表示“痛苦的失望”，下萨克森州企业家协会认为选举结果更像一场“

　　不过，经济界代表也表示，联盟党与自民党的组合既然不可能，则退而求其次的大联盟——社民党与联盟党组合也可以接受，最重要的是“要尽快和稳定”。德国经济研究所所长齐莫曼甚至建议，既然施罗德与梅克尔因争夺总理大权互不相让，那么在大联盟的前提下也可以让他们轮流做庄，一人两年——还是经济界的政治建议最为灵活和实用。

　　更长远来看，这次没有结局的大选却在大西洋两岸产生了一个新的政治格局。除了希望看到联盟党上台的布什政府无可奈何外，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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