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巴勒斯坦告密者和他情人的故事

　　年轻的巴勒斯坦人贾法尔出身名门望族，

　　可谁也没有料到，他竟然会成为给以色列服务的告密者。

　　勒索、叛国、欺诈、通奸……

　　“鼹鼠”贾法尔临刑前的供词中包含了几乎所有好莱坞大片中经典桥段中的要素，

　　他和他的情人一步步深陷于对手早已编织好的一张阴暗的大网之中，

　　他们难以自拔。

　　特约记者 孔令龙

　　面对摄像机的镜头，虽然闪亮的灯光有些让他睁不开眼，但在嘶哑的声音和粗重的喘息中，巴勒斯坦人贾法尔·阿耶斯还是缓缓讲述着自己如何被欺骗、被敲诈，最终成为一个叛国的“鼹鼠”，充当以色列的告密者。在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经是将死之人了，他的目光飘忽不定，眼神散乱，脸色很难看，有些畏首畏尾。这时，他已经临近精神崩溃的边缘了。

　　就在最近，这名25岁的巴勒斯坦人因叛国罪受到了审判。定罪之后，他被蒙住眼睛拖到了约旦河西岸的巴拉塔难民营的中心地带，被当作暗通以色列的最卑劣的叛国者被公开枪毙。被他背叛的巴勒斯坦人对他的死没有一点怜惜，在这个告密者伏诛后，一些母亲甚至高兴地分发起了糖果。

　　就在贾法尔受刑后一小时，他的情妇——27岁的韦妲德·穆斯塔法，一个拥有4个孩子的巴勒斯坦女人，也被她的兄弟们拖出了家门，在大庭广众之下处死。在人们看来，只有她的鲜血才能洗刷背叛行为给整个家族带来的耻辱。

　　在贾法尔和情人韦妲德之死的背后，除了义正词严的民族大义外，还隐藏着不少不为人知的隐情。这些和贾法尔相关的隐情多少有些“个人化”，但却展现了这起叛国案真实、复杂的过程，其中包括他在巴拉塔被人抓住把柄并遭到蓄意讹诈、他为了家族名声铤而走险、以及他帮助情人摆脱她不受欢迎的丈夫……

　　贾法尔在巴勒斯坦也属于望族出身，他是巴拉塔一个颇受人尊敬的家族的一员。然而，看起来前途坦荡的他却成了以色列的“鼹鼠”，显赫的家族出身为他告密者的身份提供了天然的保护。贾法尔的供认录像记录了他接受阿克萨烈士旅成员审讯的过程。阿克萨烈士旅这支巴勒斯坦武装组织是贾法尔这只“鼹鼠”的苦主，他们被以色列认为和数百起自杀性爆炸事件有关。

　　1.踏入陷阱：家族颜面和情人诱惑

　　审讯开始阶段，贾法尔讲述说，他的告密者生涯始于两年前。当时的一天，他姐姐突然说要介绍个朋友给他认识，并安排大家共进午餐。

　　出于对姐姐毫无保留的信任，贾法尔根本没多想就欣然前往约定的地点，可他当时万万没想到，自己正在踏入一个早已挖好的陷阱。

　　“那个人就坐在约好的地方等着我们，他是个巴勒斯坦人。聊了几句后，他突然说他知道我姐姐的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私，一听这话我当时非常震惊，当我向姐姐求证时，她无奈地告诉我，那人说的都是真的。接着，那人向我展示了一些姐姐和别人做爱的照片。”面对摄像机，贾法尔用颤抖的声音回忆道：“他威胁我说，要么我听他的话，跟着他干，要么他就将到处散发这些照片，而由此产生的流言蜚语无疑将令我的家族颜面扫地。”

　　这个陌生人的威胁击中了贾法尔的痛处，因为他和姐姐的关系很好，他希望能保护姐姐和整个家族。在巴勒斯坦，“荣誉谋杀”非常普遍，每年都有不少妇女会因私通行为和与异教男子保持关系而被亲人处死，因为人们认为，这些女子的行为给家族带来了耻辱，只有杀死她们才能恢复被玷污了的家族荣誉。

　　为了姐姐的生命和整个家族的名声，贾法尔万般无奈只得答应那个人的要求。从此，他成为一名为以色列军方服务的告密者。他被一个他只知道叫做“阿泽尔”的人领导，“阿泽尔”的目标是盯紧阿克萨烈士旅的“一个大人物”。事实上，以色列人秘密招募了许多巴勒斯坦告密者，收集各式各样的信息。但贾法尔则是被有目的地选中的对象，他的任务就是接近特定的目标。

　　通过贾法尔的姐姐，以色列人知道了贾法尔和已婚妇女韦妲德有染。而韦妲德的丈夫阿玛尔，恰恰是阿克萨烈士旅的重要领导人之一艾斯塔维的随从，两人过从甚密。以色列军方指控艾斯塔维卷入了数起自杀性袭击，涉嫌杀害了多名以色列士兵，其中包括两年前在巴拉塔发动一场突袭，打死了以色列空降兵司令。以色列早就想对艾斯塔维下手，只是一直难以摸清他的活动规律。

　　可是根据“鼹鼠”贾法尔带来的消息，以色列军方迅速掌握了艾斯塔维的行踪。其中关键人物就是韦妲德。由于情夫贾法尔的关系，她也遭到了以色列的威胁和要挟，成为一名告密者。当然，以色列人对这对情人不止是威逼，也诱之以利，他们让这对情人看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机会：如果以色列人抓住了艾斯塔维，那么韦妲德的丈夫阿玛尔很有可能也会被捕或者被杀掉。这样一来，贾法尔和韦妲德就有机会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在收集了一定情报之后，今年年初，以色列军队为了抓捕艾斯塔维几次突袭了巴拉塔。所幸阿克萨烈士旅在巴拉塔有一处安全的避难所，那里有伪造的墙和

　　事实上，知道这个隐秘的藏身之所的人很少。但有一次，韦妲德假装为她的丈夫送饭，去了那里一趟，彻底摸清了那里的具体位置。一天下午，她打电话给情人贾法尔，说艾斯塔维、她丈夫阿玛尔，还有一个叫哈珊·哈贾的人正在那个安全避难所中，并告诉了贾法尔那个避难所的详细地点。得知这一信息，贾法尔立即通知了他的上司“阿泽尔”。

　　2.揭开真相：背弃同胞、以命洗耻

　　“当天晚上，‘阿泽尔’给我回电话，说以色列军队将要前往那些人的藏身之处展开搜捕行动。我在电话中详细告诉他们如何抵达那个安全的避难所、那里的哪些墙是假的、藏人的地方又在哪里等等。”贾法尔在录像中招供说。

　　“接着，以军迅速抵达了那里，过了一会儿，行动的指挥官给我打电话，他怒气冲冲地朝我喊道‘你是在欺骗我们吧？我们到了这儿，但却没发现他们。’我回答说‘当然不是骗你们，他们就在那里。那是个秘密的藏身之所，你们需要再找得仔细点。’”

　　后来，以色列人又给韦妲德打了电话，“就是那个女人供出了包括她丈夫在内的3人的确切所在。”贾法尔在录像中说。

　　在“鼹鼠”的不断提示下，以军干脆炸毁了避难所的所有墙壁，藏身于其中的3名巴勒斯坦人也因此丧生。几个小时之后，“阿泽尔”打电话给贾法尔，要求他到停尸房辨认一下被打死的巴勒斯坦人尸体。

　　艾斯塔维被杀害后，阿克萨烈士旅领导人意识到有人事前给以军通风报信，他们展开了大规模“捕捉鼹鼠”的行动。审讯贾法尔并最终将他处死的一名阿克萨烈士旅领导人说：“很快，我们发现死者身上的一些疑点，3位烈士中，阿玛尔的妻子和一名男子有染，我们因此注意到了她的情人贾法尔。接着我们又发现，当天凌晨3点，贾法尔曾经离开他的房子。我们还发现他有一张通过以色列检查站的特别通行证。这更加深了我们的怀疑，于是决定对他展开深入的调查和问讯。”

　　巴勒斯坦调查人员想出了各种办法，最终诱使贾法尔给他的上线“阿泽尔”打了一个电话。这样一来，立刻真相大白了，贾法尔就是隐藏在巴勒斯坦人当中的那名“鼹鼠”，而顺着他又拽出了韦妲德。

　　阿克萨烈士旅的一位审讯者说：“当我们第一次对韦妲德进行问讯的时候，她还拒绝承认曾给以色列人通风报信。但我们随后就让她和贾法尔见面，让他们当面对质。”

　　“贾法尔对韦妲德说，‘反正我们也难逃一死，所以还不如做个彻底的忏悔，把真相原原本本全告诉他们。’韦妲德这时才不得不承认她的所作所为，她供认了她知道当时艾斯塔维3人确切的藏身地点，而且她也知道她的丈夫就在其中。她和她的情人想借机除掉阿玛尔，因为这样一来他们俩才好结婚。”

　　成功地找出告密者几天后，阿克萨烈士旅对“鼹鼠”宣判了死亡。贾法尔被蒙着双眼拖到了巴拉特主要街道的街头。阿克萨烈士旅的人把他推倒在地上，然后向过往的行人公布了他的罪行并宣读了他的证词。紧接着，贾法尔被几个人带到了远处，有人冲他开枪行刑。而在他被枪毙之后，还有愤怒的人群跑过去踢他的尸体。在被占的领土上，这种告密者是得不到人们半点同情的。

　　随后，人们的注意力转到了这起叛国案的同谋、另一只“鼹鼠”韦妲德身上。阿克萨烈士旅领导人宣布，他们并不会像枪毙贾法尔那样杀掉她，因为通奸并谋杀亲夫的行为事关她家族的荣誉，所以将由她家族的人来处置。在贾法尔被枪决一个小时后，巴勒斯坦武装人员将韦妲德所犯的罪行通知了她的娘家人。

　　很快，韦妲德被家人拖上了街头。目击者说，当韦妲德听说她的情人贾法尔已经被处死之后，她变得非常平静，看上去一切都听天由命了。接着，一名武装人员招呼韦妲德的兄弟们过来，对他们说：“你们知道你们该怎么做。”

　　韦妲德死后，她那年龄从3岁到11岁的4个孩子，在父亲被杀害、母亲被家人处死后变成了孤儿，将和他们的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

　　“虽然韦妲德是个叛国者，但她的丈夫却是位英勇的烈士。所以对孩子们来说，最好就是记住父亲的荣耀，而不是他们母亲的耻辱。”一名阿克萨烈士旅成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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