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董夫妇和40万只鸡

　　——新西兰散记之五

　　尹宁安／文

　　一天中午，我随手翻看奥克兰的华人电话号码本——《华文一本通》，在中间的插页广告中，发现我在中国的一位董 姓朋友的广告。

　　老董原是北京一家颇具规模的建材装饰公司的副总。6年前，听说我儿子到新西兰留学，便决定也将儿子送去留学， 还可以和我儿子就个伴儿。谁知，一年后，他那宝贝儿子不知什么原因被学校除名。我想大约是老董夫妇对孩子过于宠爱。孩 子到新西兰后，先就买了汽车，一个刚过16岁的孩子，脱离了父母的约束，经济上又可以自己作主，自然就容易放纵。虽然 没有什么大的过失，但有些不轨行为还是惹恼了校方吧。老董夫妇为了儿子，毅然决定到新西兰陪儿子读书。老董夫妇走后就 和我失去了联系。

　　这些年，我也曾在电话中问过儿子，是否见到过老董一家人，得到的答案总是否定的。无意间见到老董的广告，我急 忙喊妻子，妻就说赶快打电话问一下情况。按广告上的电话打过去，是老董的太太接的，一听说我们夫妻到了奥克兰，董妻急 不可待地让我们过去，并十分详尽地告诉了我们行车路线。放下电话没一会儿，老董又给儿子的手机打过来，一再催我们过去 ，并说要来接。

　　儿子对着奥克兰地图仔细查找，告诉我们，老董的家已经出了地图。我想就应该说是在北京的六环以外了吧。

　　几年不见，老董明显黑了许多，他笑着说，自己现在是新西兰农民。他告诉我们，这周围的土地都是他的，他用手比 划着，从这排树到大路，从这条小河到那排栅栏，大约有100多亩。放眼望去，其实是两三个小山坡，山坡上绿草茵茵，有 十来头牛悠闲地吃着草。老董说，买来这些牛就是为了让它们吃草，这样就省得自己开着除草机去剪草，免去了一些辛苦。他 指着山坡上那几幢像大仓库的房子说，那些都是鸡舍，他是养鸡专业户。

　　他养了6万多只鸡，两个月一出栏，一年能出栏6次，也就是说，他一年可以养40万只鸡！这让我很吃惊，就问他 雇了多少人。他的回答更让我吃惊，说就他们夫妻二人，并未雇人。

　　见我一脸疑惑，老董夫妇带我们参观他们的鸡舍。走到第一个鸡舍的门前，老董看了一下门口的一个仪器，悄声说： “它们正在睡觉。”然后轻轻敲了敲鸡舍的门。我不解地问，怎么？里面还有人？他的回答又让我吃了一惊：“没人，我是怕 惊着鸡。”说着，他轻轻打开门上的一个小窗，我就蹑手蹑脚地凑过去往里看，但见密密麻麻的几万只鸡居然都卧在那里睡觉 。我大气不敢出，照了两张相就退了回来。老董告诉我，我脚下踩的那块木板是消过毒的，每星期消一次毒，他每次进鸡舍都 要换工作服。他指着那个仪表说，这里养鸡完全自动化，鸡舍的温度、湿度、换气、喂食、喂水、清洁等全都由电脑控制。他 每天只是上午下午各进一次鸡舍，如果有受伤或者死去的鸡，就拣出来，并登记在册。

　　老董边带我们参观，边讲他的养鸡经。原来，他和一家大的公司签了约，那家公司负责供应小鸡、饲料、水和技术支 持以及成鸡的回收。比如，供应的水里就含有防疫药，这样就不必再给小鸡打防疫针。鸡舍外面有很大的漏斗样的罐子，到时 候公司就会将饲料送来往大罐子里一卸，其余的就由电脑负责了。水什么的也是这样。妻曾养过兔，对饲养多少明白，于是赞 叹不已。老董却说，他这不算是很先进的，更先进的坐在家里在电脑前就解决问题了。

　　我笑着对老董夫妇说，看了他们的农场，我觉得这是他们到新西兰后最好也是惟一的选择，原因有二，一是不需要什 么外语，除了和送鸡、收鸡、送饲料、送水的人打交道，有几句简单的对话就可以了；二是不需要什么技术，能看明白那个并 不复杂的仪器就行。但最大的缺点是过于寂寞。站在他们的家望出去，周围十几里也见不到人家。

　　一说到寂寞，董妻就感叹，说刚来时，见到天上有飞机掠过，恨不得抱上就回去。她说，真是十分想念中国，想念那 儿的嘈杂。并说5年没回去，从电视上看，北京的变化真是不小。我就问为什么不回去？他们说，离不开。我问，为什么不雇 人，这样不就可以抽开身了吗？老董说，雇人很是麻烦，要有最低工资，要给买保险，一年要有40天带薪休假，辞退还要支 付3个月工资等等。还不如自己干呢。他说，孩子还有两年就毕业了，到时候他准备将农场一卖，立马回国。“回去我就买辆 大吉普，咱们全国好好玩一玩。”他和我约定。

　　老董夫妇确是寂寞。后来我们在新西兰的日子，几乎每天董太太都要打电话过来，和妻聊上一两个小时。我开玩笑说 ，娘家可算来人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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