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诺·里维斯：“暧昧”战术

　　镇定自如的被动和禅一般的空虚，使得基诺·里维斯能够成为“核反应堆”，拥有别人意想不到的力量。这就是十多年来，雌雄同体的动作巨星基诺·里维斯成功的秘诀所在。

　　文／唐捐

　　Bob 是瘾君子兼毒贩，Fred 是扫毒密探。为了跟踪Bob，Fred 暗中在Bob 住处装上

最先进的监视设备，以便全天候盯稍。只不过Fred 就是Bob， 他正在自己监视着自己。

　　建立在真人拍摄基础上的动画电影《暗黑扫描》(A Scanner Darkly)7 月7 日开始在北美公映，乔治·克鲁尼和史蒂文·索德伯格担任制片，导演是才华横溢的Richard Linklate，因执导《爱在黎明破晓时》和《爱在日落余晖前》等片而在全世界拥有大批影迷。电影由基诺·里维斯、伍迪·哈里森、小罗伯特·唐尼和薇诺娜·赖德主演，改编自Philip K. Dick1977 年出版的同名作品。“A Scanner Darkly”衍生自《圣经》哥林多前书，意为：“我们如今仿佛透过窗户观看，模糊不清，到那时就要面对面了。我如今所知道的有限，到那时就全知道，如同主知道我一样。”

　　基诺·里维斯在片中扮演Bob／ Fred，身穿“scramble suit”—一种未来派的伪装，穿戴者在周遭人的眼里千变万化，模糊不清。Fred 在片中有一句著名的台词：“我们听得模糊不清。” 这句台词不仅暗合影片主题，亦可极佳地阐释基诺·里维斯的电影生涯。

　　无论在最著名的《骇客帝国》还是在最新电影《暗黑扫描》中，银幕上的基诺·里维斯一直留给人“暧昧不清” 的印象。“在一堆混乱中徘徊”似乎已成了他的拿手好戏。他那男孩般、失去焦距的黑色眼睛，形状完美、带着失落微微开启的嘴唇，轮廓简洁的脸，以及修长慵懒的四肢犹如自日本动漫作品走出，他的男中音缺乏表现力，让听者无从分辨说者来自何处(其实基诺·里维斯的确背景复杂，他在黎巴嫩贝鲁特出生，在加拿大长大，拥有二分之一英国血统、四分之一中国血统加四分之一夏威夷土著血统)。

　　他不仅在演绎角色时“ 暧昧不清”， 在选择电影时也“暧昧不清”。从浪漫剧如《云中漫步》以及刚刚上映的《触摸不到的恋人》，到《生死时速》和《骇客帝国》这类硬动作片，再到《阿比阿弟的冒险》和《温馨家庭》这样的喜剧， 他接手的电影类型非常复杂，难以归类。评论者通常把基诺·里维斯的“暧昧”视为表演才能的缺乏，这并非没有理由。就像扮演过圣雄甘地的英国演员本·金斯利一样，他从来没有消融到他扮演的角色中去，有时这一点会让他演砸。

　　1993 年他在肯尼斯·布莱纳导演的《都是男人惹的祸》中扮演恶棍堂约翰，未能明确演绎角色本身， 被公认为是一次水准低下的表现。但杰出的导演们找到了开发基诺·里维斯“密码”特性的最好方式。在拍摄《骇客帝国》时，沃卓斯基兄弟俩限制基诺·里维斯说太多话，大部分对话以及所有的哲学漫谈让黑人演员Laurence Fishburne 完成， 基诺·里维斯只需简单地说话就行。此举大大增加了他的“斯芬克斯”神秘性：毕竟尼奥仅需吐出四个单词就概括了世界的最终本性，的确称得上不同凡响。

　　含糊和不确定性也让基诺·里维斯更灵活自如地选择角色。试想，哪位好莱坞演员能在《魔鬼代言人》中扮演撒旦的儿子、在《骇客帝国三部曲》中扮演基督耶稣式的人类拯救者，甚至在伯纳多·贝托鲁奇导演的《小活佛》中扮演小活佛本人？小活佛为了获得教化而苦修了一辈子，他盯着闪闪发光的池塘，与自我直面相对，在精神迷宫的中心处找到了—另一个基诺·里维斯。

　　在基诺·里维斯至今扮演过的三个一神教重要人物中，活佛最接近他的个人肖像。就像佛教哲学中的“自我”一样， 基诺·里维斯不像一个人，他更像一个空空如也的“持有者”。

　　镇定自如的被动、禅一般的空虚， 使得基诺·里维斯像他1996 年的电影《连锁反应》中的氢反应设备一样， 能成为“核反应堆”，拥有意想不到的力量。这就是十多年来，雌雄同体的动作巨星基诺·里维斯成功秘诀所在。

　　《生死时速》的导演Jan de Bont 没看到这一点，在《生死时速2》时放弃基诺·里维斯，从而把该片变成一部彻底失败之作。夏威夷语中的“基诺”意为“吹过山中的一阵清风”， 不妨把这个意思领会为“冷静”。《暗黑扫描》又一次证明，深谙“暧昧”之道的基诺·里维斯正是“冷静”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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