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骑大白马“沿街游行”——印度人婚嫁风俗面面观

　　本报驻新德里记者王耀东

　　印度不同的英文报纸分类广告各有侧重，但无一例外地都有“征婚启事”这一栏。像《印度时报》这样的大报，每到周末最多要辟出二三十版来刊登求偶信息，其中的细致程度令人难以想象。首先是按男找女和女找男分类，在每一类别下面又有种姓、亚种姓、语言、宗教等，具体到每条启事，往往包括本人的职业、长相、教育程度、收入等细节，有的甚

至还包括素食主义者、不要求嫁妆等具体“优点”，当然也少不了提出求偶的“条件”。可见包办婚姻的红火之势。

　　①自由恋爱受到宽容

　　在包办婚姻仍占主流的社会背景下，越来越多的城市年轻人选择“包办婚姻+自由恋爱”的妥协模式。记者的一位年轻朋友虽然在国外受教育，目前在一家国际知名的大通讯社上班，但在婚姻大事问题上却按照父母意愿选择了终身伴侣。另一位刚过而立之年的律师朋友也在父母的安排下同一位种姓和社会地位相配的女律师结了婚。但他们在结婚之前都有一段恋爱经历。

　　“我们对包办婚姻持理解态度，门当户对是婚姻稳定的基础，但这并不是说我们不能谈恋爱，”这位律师朋友告诉记者。他和他的妻子在结婚前有过8个月的接触，双方有了一定的了解。“我理解家庭的责任和父母的心情，同时他们也会尊重我的选择。我在与妻子结婚前曾经见过两个通过介绍的对象，但由于感觉不好都没有谈成。”

　　②女方嫁妆含糊不得

　　在印度结婚，女方出嫁妆是一道独特风景。嫁妆种类繁多，取决于女方家庭的经济状况、社会地位等许多因素。小到日常使用的锅碗瓢盆，大到家用电器甚至汽车和现金。嫁妆的多少决定了新娘在婆家未来的地位。在印度的农村地区，经常有女方因为嫁妆不多而受到婆家虐待的情况，更有甚者还被迫害至死。记者原来住所的房东是位医生，他的夫人40年前出嫁时带来的嫁妆就是我们所住那幢房子的地皮，按照今天的市价，这块地至少值3000万卢比。老夫人今天在医生家地位很高，倍受尊崇。

　　据说印度的嫁妆风俗是封建财产制度的产物。在古时候，一名女子出嫁后，从法律上讲就是“婆家的人了”，因此无权分得原来家庭的任何财产。为了平衡“女儿”在家庭财产分配中不公平的地位，“娘家”一般都要拿出丰厚的嫁妆，实际上相当于女儿应得的那份家庭财产。另外，在物质缺乏的情况下，新娘子嫁入婆家就增添了吃饭的人口，给婆家带来经济上的负担，嫁妆也是一种变相的补偿。

　　尽管印度在1974年就通过了“反嫁妆法”，但在现实生活中索要高额嫁妆之风仍很盛行。因为一旦女方按照此法起诉男方，就需要提供相应证据，而这样一来就意味着婚姻的“破产”，双方辛辛苦苦准备的一切都要化作泡影。去年一位24岁的德里女教师愤然控告未来的婆家索要嫁妆，成了一桩罕见的勇敢事件。法庭判决她未来的公公、婆婆和一位妯娌有罪，当然这桩婚姻也因此完结。

　　③结婚花掉半生积蓄

　　印度教的婚礼是一个繁复而冗长的过程。双方新人先要在各自家庭内部举行“普贾”（一种宗教仪式），然后要到神庙中共同举行一个仪式，接下来是新郎在太阳落山之后骑着高头大白马向新娘家一路行去，即最热闹的“沿街游行”，再下来是招待亲朋好友的宴会，这还要分婆家的客人、娘家的客人、一般客人、家庭亲友等多个层次分别举行。

　　为迎合这些巨大的需求，印度的“婚礼产业”应运而生。出租帐篷、提供乐队、安排寺庙场地、提供餐饮服务甚至出租大白马、提供歌舞助兴的行当都成了热门生意。每年到了适宜结婚的冬季，在印度的大小城市几乎每天都能看到结婚游行的队伍。2004年12月的一个“吉日”内，新德里有2万对新人结婚，全城的7000名能够主持婚礼的合格僧人根本不够用，需要提前一年预约。可见这个“朝阳产业”有多么红火。

　　一位已结婚多年、育有两个孩子的中年朋友告诉记者，很多印度人平时舍不得吃穿，但在操办婚礼上花钱却十分大方，按照上面全套的印度婚礼办下来，至少要花掉大半生积蓄。

　　④童婚陋习依然普遍

　　虽然印度1978年的婚姻法规定，男子21岁、女子18岁才达到法定结婚年龄，但今天在印度童婚现象仍然普遍存在。在拉贾斯坦邦的农村地区，每年到了“阿卡蒂节”都有成百上千的儿童在家长的主持下完成“婚姻大事”，其中有不少还是吮吸手指的孩子。

　　童婚在印度有着“悠久的”历史。古代《摩奴法典》规定，24岁的男子应同8岁的女孩结婚。还有宗教经典提到，女孩子在发育之前结婚其父母死后可以升天。到了中世纪，历经战火的印度教徒不愿意同异族通婚，父母遂想着早早把未成年的女儿嫁出去。这样逐渐形成了印度童婚的习俗。

　　今天印度的童婚现象，除了传统的宗教习惯，还有深刻的社会经济原因。一般来说，女孩子年龄越小，男方索要的嫁妆越少，许多贫困的农村家庭于是选择尽快把未成年的女儿嫁出去。女儿出嫁后家里就减少了吃饭的人口，经济上也能减少一些负担。另外，由于社会治安状况不容乐观，女孩子越晚出嫁，受到性侵犯的风险越是增加，这也是不少父母给孩子选择童婚的一个原因。

　　⑤种姓仍是婚姻鸿沟

　　一位女儿刚上大学的婆罗门种姓朋友对记者说：“如果我的女儿在大学期间自由恋爱，最糟糕的可能是找了个穆斯林男孩，其次是印度教低种姓的，再次是来自其他宗教的。”这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今天印度人对婚姻的基本态度。跨宗教的婚姻是非常困难的，一般都需要一方转换宗教信仰。跨种姓的婚姻更是受到巨大社会压力。

　　9月14日，印度政府社会公正部出台了一项新政策，鼓励高种姓与低种姓之间通婚，并将提供最高5万卢比的奖励。今天在印度，虽然有一些低种姓的女子嫁入高种姓的家族，她们的子女可以随父亲入高种姓，但这毕竟是少数。反过来，如果高种姓的女子与低种姓的男子恋爱结婚，则被认为是“大不敬”。记者刚到印度的2003年，在新德里就发生了一起这样的事件。当时，一名嫁入低种姓男子家的高种姓女子，其亲属因不满这桩婚事，出动50多人将低种姓男子的家洗劫一空，还十分残忍地轮奸了低种姓男子家中的女眷。

　　印度今天的10亿人口中有三分之二的人属低种姓，其中许多“贱民”一生只能从事极其卑贱的工作，而高种姓的婆罗门尽管只占人口的2%-5%，却占据了政府和司法部门70%的职位。这种不公平的现状显然是印度政府采取上述措施的主要原因之一。

　　（本报新德里10月10日电）

　　太阳落山后，印度新郎骑着大白马沿街游行。王耀东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