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夫桑贾尼将梅开二度

　　身处德黑兰的人都知道，无论竞争多么激烈，都只是整个伊斯兰政府系统的一部分，想透过总统选举去进行改变难于 登天

　　特约记者凯迪／德黑兰摄影、报道

　　德黑兰时间6月17日深夜11时，伊朗第九届总统选举终于结束投票。

　　19日上午揭晓的计票结果显示，务实保守派、70岁的前总统拉夫桑贾尼和强硬保守派、49岁的德黑兰市长艾哈 迈迪内贾德分别以21%和19%的最高得票率，双双进入第二轮；而继承惟一改革派候选人莫因只以14%排在第五。

　　德黑兰市长让所有人吃惊

　　艾哈迈迪内贾德的突然出线，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连这位市长的竞选办公室也十分意外，外国记者更是陷入一片混 乱，一时间流言四起。此前排在第二三位的，一直是莫因和前警察总长卡利巴夫。

　　笔者倾向不从阴谋论的角度去解释。艾氏的出线，其实正反映出近几年新保守派“伊朗伊斯兰建设者”的崛起。这次 保守派的四个候选人中，有三个都可归入此派。去年第七届议会选举时，该派已夺得几十个议席(改革派多被取消资格)。

　　新保守派大多有军方背景，年龄在50岁上下，大学时代参加过革命。他们与哈梅内伊式的老革命和拉夫桑贾尼式的 务实派有明显区别：当老一代革命锐气渐消时，新保守派却主张回到激进年代，积极推动伊斯兰价值观；在经济上采取民粹主 义政策，在外交上采取主动、坚持反美。

　　2003年艾哈迈迪内贾德当上德黑兰市长后，曾采取过一些保守动作，例如禁止某公司用贝克汉姆做代言人，要求 男性公务员留胡子等等。不过总的来说，德黑兰人比较满意他的表现，特别是南部贫民区。

　　双轨式的矛盾体制

　　外国媒体一直在说，这是1979年伊斯兰革命以来伊朗竞争最激烈的选举，这令人误以为选举能带来什么决定性的 变化。

　　实际上身处德黑兰的人都知道，无论竞争多么激烈，都只是整个伊斯兰政府系统的一部分，想透过总统选举去进行改 变难于登天，因此很多人宁愿选择不参与来表达不满。

　　以投票为例，许多投票的人不是为了改变不完善的制度，不是为了争取政治权利，而是基于对制度的服从或者恐惧。

　　伊朗伊斯兰共和国是一个民主和专制合二为一、独特而自相矛盾的体制，由终身制最高革命领袖哈梅内伊领导的保守 伊斯兰教士一极，一直在箝制总统和国会这民主一极，但同时又要借后者来显示整个体制有民意基础。

　　因此政府非常重视投票率，并将总统选举视为对伊斯兰体制的信任票，以及支持其反美政策的一票。

　　不盖投票章饭碗保不住

　　为了敦促民众投票，每个参加投票的人身份证上都要盖一个章。笔者在采访一个投票站时，有两名青年走过来拉笔者 到僻静处，说他们是教育学院的大学生，目前已留校工作。

　　其中一个叫鲁阿拉(Ruallah)的说，他们投票就是为了这个章，否则便申请不到教席，在职教师也会丢掉饭 碗。“这种审查对老师特别严重，之前也有同事因不投票而被革职。”

　　之后笔者又碰上一个在中国公司工作的当地年轻人，问他为什么投票，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个章，你不知什么 时候需要它。”然后才解释为何投拉夫桑贾尼的票：“莫因是个文化人，有可能像哈塔米那样光说不做。”

　　朋友Arash很早就对笔者说，要抵制选举，以便“让教士政权失去合法性，使欧美有理由插手”。修建筑的他当 然也知道，自己不投票会影响申请政府岗位的机会(有些中学生更表示，连上公立大学也要查投票情况)，但由于他有能力进 私人公司打工，不必依赖政府，因此能享受“不投票的自由”。

　　拉夫桑贾尼何以东山再起？

　　前总统拉夫桑贾尼这次的东山再起，让不少外国媒体都大惑不解。

　　伊朗青年权益委员会主席赛义德·德赫干(SaeedDehghan)在就此问题接受采访时指出，哈塔米的八年 执政令伊朗社会开放了很多，女性权益大为提高，这些改变不会因宗教保守派或务实保守派的拉夫桑贾尼当选总统而逆转。

　　但伊朗人同时又明白，在目前的制度下，掌权的始终是革命领袖一系的人物，他们不可能在短期内容忍更多的政治改 革，于是很多人转而更加关注经济和生活质量，要求过舒适生活。大家不抗拒拉夫桑贾尼当选，“是因为他在这方面很有办法 ；这是从很现实的角度出发看问题。”德赫干说。

　　八年前伊朗还是个十分封闭的社会，当伊朗人见到哈塔米高举改革大旗时，民意有如江河缺堤一般向他倾泻。投票选 总统不再是向宗教政权投信任票，反而是要通过选票改变现状。据一位改革派老将向笔者透露，哈塔米知道人民力量这么厉害 时，吓得都睡不好觉。在伊朗政制中，总统能做的有限，军队等真正的权力都掌握在革命领袖手中。

　　在两届任期中，哈塔米政府挟着民意不断“撞墙”，打开了一些缺口，但内斗也让伊朗人感到无奈和厌烦。

　　拉夫桑贾尼这位前总统正是在改革派和保守派的拉锯战中重出江湖。不少伊朗人在战斗了八年后都累了，只希望让一 个本身已有权力，而且能和哈梅内伊一派合作的人当总统。

　　改革派候选人虽败犹荣

　　八年前得到八成支持的改革派在“蒸发”不少水分后，剩下来继续支持莫因的大学生和青年都是相当成熟的。莫因虽 然出了局，但他打了一场很漂亮的选战。

　　他的支持者、女学生扎赫拉(Zahra)说：“替莫因工作的青年都是义工，我们替他印传单、搞街头辩论会，这 才是真正源于人民的运动。那帮人经常说哈塔米八年来光说不练，很多底层民众都对这种宣传把戏信以为真。他们没有看到现 实：在哈塔米任内，伊朗26年来首次不用进口小麦，这不是经济成就吗？这八年西方对伊朗的印象大大改观，这也是哈塔米 的重要成就。”

　　她还说，选莫因就是要保持哈塔米的势头，因为只有莫因承诺要实行真正的民主，有胆量说“伊朗人不再需要独裁者 ”。

　　如果没有了莫因的青年支持者，这场选战就会沉闷得多。在上周二的莫因竞选集会上，两万多名在场年轻人充满活力 ，女生们个个大胆敢言，与伊朗女人的传统形象有天壤之别。

　　有些人年纪还很小，比如第一次参加政治活动的中学生格利索迪。他说：“父母不希望我出来，他们说这些都没用， 但我还是相信我的一票可以改变这个政府。”

　　德黑兰也有“海德公园”

　　在选举前夕，平时只会举行官方反美活动的革命大道，居然出现了像英国海德公园似的公众政治论坛，蔚为奇观。

　　莫因的支持者身穿红色背心，穿梭于革命大道，每到一地站定后便开坛说法：什么是民主？民主与伊斯兰教义有没有 冲突？为什么在哈塔米之后仍需要一位改革派总统？很快便会有二三十个人围聚过来。

　　民众一般分成三个集团：支持“红衣烈火”的改革派候选人为一派；露出衬衫尾、扣上衬衫顶钮的宗教保守人士为一 派(这种穿法是他们的标记)；还有厌恶政治、厌恶改革派的不投票派。

　　很快大圈子又分成几个战场，莫因的支持者成为围攻对象，有宗教保守派青年觉得他们的话亵渎了官方对教义的诠释 ，大动肝火，差点儿动粗。

　　也有不投票派的人举出反对哈塔米的“标准答案”：“你们这班改革派光懂说不懂做，难道民主可以填饱肚子吗？” 改革派则反驳说，民主是发展经济的基础。

　　争论了十多分钟后，都会有一些神秘便衣人出来驱赶，但赶不了多远，那些人又会再聚起来，一直对骂到晚上九点天 黑。

　　结语

　　今天的伊朗处在改革瓶颈，哈塔米的8年执政令伊朗社会开放了很多，最终却被挡在保守势力的强大城墙下面。但正 如改革派评论员胡辛的话，无论谁当上总统，都不能让政治和经济自由的势头停下来，“因为改革来自人民，而不是来自官府 ”。

　　德赫干也认为，拉夫桑贾尼看到了哈塔米的经验，能更好地领导改革。6月24日的第二轮投票的结果更加令人期待 。

　　伊朗伊斯兰共和国

　　面积：163.6万平方公里。

　　人口：6800万，其中波斯人占51％，阿塞拜疆人24％。

　　官方语言：波斯语。

　　宗教：伊斯兰教，其中89％为什叶派，9％为逊尼派。

　　资源：世界第四大产油国和第二大石油出口国，石油收入占外汇收入85％以上。已探明石油储量居世界第五；天然 气储量居世界第二。

　　人均购买力平价：7700美元。

　　千年古国

　　伊朗古称波斯，具有四五千年历史，前6世纪鼎盛一时。7世纪后遭阿拉伯人、突厥人、蒙古人、阿富汗人先后入侵 、统治。18世纪后期，东北部的土库曼人恺加部落统一伊朗。19世纪后，沦为英、俄的半殖民地。

　　革命道路

　　1925年，巴列维王朝成立。1978年霍梅尼发动伊斯兰革命，1979年2月11日正式掌权，实行政教合一 统治，推行全盘伊斯兰化。

　　1989年6月3日霍梅尼病逝，原总统哈梅内伊接任领袖，原议长拉夫桑贾尼当选总统并于1993年连任。1997 年5月，改革派的原文化和伊斯兰指导部长哈塔米高票当选总统，并于2001年6月连任。

　　1998年，伊朗开放持续了13年的党禁。2000年2月，改革派在议会赢得2／3多数，但去年遭保守派重大 打击。

　　神权至上

　　1979年12月颁布的第一部宪法规定，伊实行政教合一制度，神权统治高于一切。1989年修改后的宪法强调 ，伊斯兰信仰、体制、教规、共和制及最高领袖的绝对权力不容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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