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黎明
大学选修课的新花样层出不穷:DOTA、斗地主、性学……现在,更加亮瞎眼的选修课来了:“乳房美学”,没错,厦门大学教完爬树,开始讲乳房知识了。但“乳房美学”并不是厦门的大学里唯一的“奇葩”课程,厦门还有很多大学开设了各色好玩又精彩的选修课:真人CS、舞龙、“斗鸡”……(10月29日《厦门日报》)
媒体抓新闻,专业追求“奇葩”,最喜欢“亮瞎眼”的效果。传播领域的竞争,即“争奇斗艳”,比“亮”,也就是比靓。而高等学府之间的竞争,情况就复杂多了,就说在开设选修课这方面,许多大学“戴着镣铐跳舞”,欲图跳出花样并博得喝彩。新设课程将其作为本校特色,最终目标是将其列入深化改革“锐意创新”的成果。
假如在大学真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老师教不了的”,这就太好了。似乎大学真的博大乃至“学力无边”,神了。这话至少说明,大学与其他社会单位比学识、技能、情趣品位,对比结果就像一个著名夜总会的名字——“天上人间”。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观察近年来大学新开的选修课,大致分为三类:
第一,“补课类”。此类比重相当大,如性教育、游泳、逃生、爬树等项目。这类课,最是平谈无奇。它本该是学生在中小学阶段就该学到的,等到大学再学这些,意味着中国大学生的“晚熟”。
第二,“情趣类”。如名著鉴赏、品酒、恋爱、“生死课”等等。这一类课题资源现成而丰富,开课容易而难成精品。
第三,“特色类”。从大学角度看可谓独树一帜,而在学生看来仍属情趣类课程,如舞龙、龙舟、斗鸡(北方俗称“撞拐”)、“魔法世界的政治经济学”等等。此类课程依赖于某种资源优势或地方、文化特色,它能让开课的大学,在一点、一处,暂时或长期地“超前”于其他学府。
有些被称为“奇葩”的选修课,实际上是专业课,或专业辅助课,就此称奇是因为误解了这门课程。比如厦大所谓的“乳房美学”,其实应该列为医学专业课新增部分。“乳房问题”相当严重,乳房保健与“超美”的市场需求很大,学医的人,尤其妇科和整容专业的学生不可不知。
大学开设任何一门新的选修课,校方需考虑的因素有很多,其第一要素是政治安全,政治风险不可有,领导好感不可无。而在学生一方很简单,选不选某门自修课,就看学分得失与喜欢与否。
学生对一些选修课有自主权是好事,不欢迎一门课,这门课就失败了,并不顾及学校和老师的动机和面子。市场机制作用在“大学小事”上,即便学生仅有一点点“自由学习权”,对“非强制课程”也能一票否决。
不管哪一项新设选修课,都具有实用性。实用性及其多与少,虽说是主观上的认定,但这毕竟是学生的抉择与“社会的主观”,而非校方的任性。说到底,不担心大学“奇葩课”误人子弟、危害社会的理由,就这些:学生的自主权,制约选修课开设的任意性,并从相当程度上保障选修课的健康度。
无害之奇葩,“郁郁乎文哉”。大学给学生的知识、技能或经验,如果是学生在校外无法接触到的,夫复何求?如果有一所大学,教给学生的东西是其他大学无法提供的,那么,这家大学就独一无二,天下之美艳奇葩了。
国外选修课更是花样百出,美国大学连“三国杀课”、“僵尸课”都开了。中国“奇葩课”的设置,原本是借鉴外部世界的产物,咱们新开的那些课程,在国外根本不会被当成热点社会新闻。
和外国比“奇葩课”,我们虽说远远比不上,但仍可有一比。因为单比形式与科目,还靠点谱,有一天,达到差不多的丰富多姿也有可能。
不过,中国大学在重要的领域、学科、专业上少奇葩,在大学“正业”上跟人爬行,这就难办了。我们大学的问题,不在于选修课名堂的取舍,而在于教不出陶行知先生所说的那种“真人”。
并非真学问或夹带私货的必修课,强行灌输的与社会福祉无关的公共选修课,才是中国大学课程方面的首要问题。
升官发财的中国梦陶醉全民,国考热可证,想当官的大学生海了去。既然想当官、从政,按说该主动地钻研政治学吧,可“热当官”和“冷门政治学”却是并存现象。
何故?大学生的聪明表现于此。他们虽然阅历尚浅,却早已了然,政治课讲授的那些个政治道理,无疑属于没用处的假学问;大陆的政治学和现实政治,完全是两码事。学政治学对当官毫无帮助,就连在家当谈资,都可能引起家长忧虑——孩子学成呆瓜了啊,上的什么狗屁大学!
权力讲政治,其实就是讲统治。有些国家,高等学府的政治主要体现两个方面、两大任务。一是公开的组织监测与地下活动,二是思想统治与洗脑。正如二战时德国需要导弹之父冯·布劳恩,技术成果与工具人才当然是被鼓励的,所以毛伟人曾宽宏大量地指示“理工科大学还要办”。有一人的思想、一人的任性,已经是最理想社会、最优越制度了,至于法学教育等社会人文课程么,留着就是个祸害,废掉算了。
有些国家的大学课程设置,就曾这样正经八本地沦落到这一步。只有“政治统帅”,才具备这种统领全体国民走到如此下流、无知地步的超强能力。
极权领袖对自己真实的光辉思想,总是秘不示人,他们有个极要紧的思想或理想,别人不提炼就展现不出来。他们的想法、企盼是这样的:人文思想万不可松绑解放,实用科技必须要喷薄而出。不错,这想法确实说明智力有点问题,左右脑分离,有病。
将有些国家的大学与科技部门的任务归纳成一句话,即:打压社科人文学术自由,激励并服务科技赶超世界水平。双向努力,背道而驰,其辛苦与烦恼可想而知。
大学设置课程讲政治、看领导,这一胎里带来的秉性,眼下可吹动一股选课小暖风。习近平总书记出访帝修反国家,每到一国就亮出一大串书单,人们这才知道,习总在“文革”期间,冒险读过好多一般人无从寻觅的外国名著。
想当然,让习总受益颇多的那些马列之外的“西方的东西”,进校园、进各处应该没阻力。老师开课可借鉴习总的书单,学生也会因领导人的喜好而重视名著阅读,“外国名著鉴赏”这门课,会比原来热。
自由是个好东西。要点脸面的中国高等学府,都羞答答地标榜学术自由和自由学习。当自由的内容越是狭窄与低级,张扬自由的形式或凸显自由的外表,就越发重要、越被追捧。假民主,最讲究“民主作风”;伪自由,特需要自由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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