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专栏 观察家 单士兵
前几天, 挪威“精灵诗人”沃勒在上海参加一场文化活动,他说,到处都有悲伤的故事,诗人应该注意这些。但他强调,诗人不应试图从读者眼里挖眼泪,“我们不需要煽情,不需要热泪,不需要这样的反应。”
有很多灾难给人们带来的痛苦,都是刻骨铭心的,令人不忍碰触。当灾难成为残酷的真实,记录灾难表达悲伤,当然就不应回避。问题是,有很多人的“灾难文 艺腔”,太过煽情,太过烂情,也太过虚情,不仅无法给那些遭受灾难伤害的人们带来心灵熨帖,反而会在心理层面给造成“二次伤害”。从某种意义讲,有些灾难 文艺正在成为文艺灾难。
在这种“灾难文艺腔”中,最难让人忍受的,就是那种“权力媚语”。这种媚语,往往都是冷血无情,厚颜无耻,不惜对生命尊严进行轻佻亵渎。其中最让人不 齿的,当属汶川地震后那位“鬼魂派”诗人王兆山,当时他不惜以“纵做鬼,也幸福”来为死难者代言,可以说是媚权无尺度,人性无底线。当然,这个人本身手持 文化权力,居位作协高官,写出如此阿谀献媚之诗,就是权力投机使然。而在现实中,这种“媚语派”诗人,可以说是成批量存在。
不要指望这种“媚语派”会轻易消失,因为这类人内心信仰的,就是权力价值观。只知道目光永远向上的人,眼里看不见公众,自然也看不到真相。由此进行的 文艺表达,自然也就没有真实,没有真诚。当然,要祛除媚权在中国文化种下的肮脏血污,需要重建人文精神谱系,修复价值伦理,形成共同的信仰,这是一个价值 观系统工程,一时也急不来。
此外,还有很多令人不适的“灾难文艺腔”,完全就是出于“集体无意识”。“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始工。”问题是,灾难下的一些诗歌浪潮,不是在 展示这个诗歌国度的诗情才具,反而榨出这个时代很多人的诗性缺失与文化苍白。很多人对于诗歌,连基本技术都不懂,只知道“歌德体”,或者只会充当“悲情 派”,写出的灾难诗,自然也只会让人痛斥“国家不幸诗家可怜”。
沃勒就曾说过,我的存在、我所写的诗、我所写的文章,都是要站在“叹息哀伤学派”的对立面。但沃勒也从不回避痛苦,表达痛苦,而是将痛苦本身推到一个 角落中去,然后用其他的方式打开痛苦的一角,缓慢而深刻地流到人们的心中去。这意味着,面对灾难,面对痛苦,人们只有进行冷静理性的表达,才能更加接近真 实,追踪真相。也只有在真实基础上,在痛定思痛的基础上,抒情才不会是滥情,愤怒才不会是冲动。
文化多元时代,人们的情感需求也更加多样。灾难需要文艺进行记忆,但文艺的内核一定是思想,文艺的技巧一定是为了解构事实。灾难文艺不需要耻辱的“媚 权派”,也不需要“感谢你无数次游过那么悲伤的水域”这类没有起码真诚的“文艺腔”,更不需要那种带着情绪冲动失去文艺底色的“愤怒谩骂”。文艺必须回归 文艺本身,守望人性,守护真实,追寻价值正当,传递温暖力量。
灾难让人痛苦,痛苦不应变成工具。灾难文艺不要再试图从读者眼里挖眼泪了,而是要在追寻事实真相中表达真情,深挖价值,来避免灾难文艺成为文艺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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