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宾：冯书琴

　　孙广民

　　主持：朱煦

　　责编：张则华

　　主持人：听众朋友好，欢迎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午间一小时》节目，我是主持人朱煦，此刻我是在沈阳为您主持今天的节目，今天的节目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午间一小时》节目和沈阳人民广播电台《咱们的老百姓》节目联合为您录制，再过几天就要到春节了，过年对每个人都是幸福快乐的，但对于我们平常的每一天来说幸福意味着什么呢？幸福是一个美好的字眼，每个人都在追求它，每个人都想得到幸福，但幸福究竟是什么呢？又有几个人知道呢？当然我们今天的节目不是要探寻幸福的真谛，也不是要给幸福找一个模板，而是要了解幸福在不同的人身上是怎样体现的，今天我就为大家介绍这样一个家庭，他们是来自沈阳市下辖的新民市，这位叫冯书琴，她的先生叫孙广民，二位在新民市有自己的养殖厂，孙先生今年多大岁数了？

　　孙：50岁。

　　朱：冯大嫂呢？

　　冯：55。

　　朱：差了好几岁，小女婿。二位是当时下乡插队认识的？谁追谁？

　　冯：也不是谁追谁，就是在一起劳动。

　　朱：抓革命促生产，当姐的肯定多照顾他吧？

　　冯：我也没怎么照顾他。

　　朱：在农村呆了多长时间？

　　孙：十年时间。

　　朱：没有等到返城你们就结婚生孩子了？

　　冯：对，准备在那儿扎根了。

　　朱：随着返城大潮你们又回到了沈阳，一说起您是哪儿人还挺复杂的，先在城市生活，又到广阔天地锻炼，又回到了城市，回来的时候孩子多大了？

　　冯：大孩子8岁，老(小)孩子6岁。

　　朱：回来以后嫂子做什么呢？

　　冯：在沈阳弹簧厂当工人，当记录员。

　　朱：孙先生呢？

　　孙：我在建筑安装公司。

　　朱：做业务员还是？

　　孙：开始做业务员，后来做管理工作。

　　朱：在城里也有了自己的房子，生活也一天一天好起来了，家里冰箱彩电，现代化的家具都没有问题了，而且还很稳定，就像有些企业不景气，您二位所在的企业都还行？

　　孙：我们企业都挺好。

　　朱：你们从来没有觉得不满意吗？

　　冯：还行。

　　孙：有一点，主要是觉得自己还有点能力进一步发挥一下。

　　朱：就是身上劲儿没有使完，还想找个地方看看还有多大能耐。后来说城里地儿小了，找个地儿大的，您就又回农村了，我说得对吗？

　　冯：对。

　　朱：您的生活又开始拐弯了，实际您在到农村去不是像我说的这么简单，这里面还是有过程的，对于一个家庭来讲，要下决心把家从城市移到农村，把自己的工作，把自己的事业从城市移到农村还是很困难的事情。

　　孙：是的，这也是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也不是说轻易说去农村就去农村，跟大嫂吵过架吗？

　　冯：没有。

　　孙：我们在结婚前有约法三章，在事业上互不干扰，经济上互不制约。

　　朱：说没说什么事听谁的？

　　孙：没有。她在单位工作，我在单位工作，我们几十年过来我不知道她工资开多少，我工资多少她不知道，我们这个家庭开支也好，奖金也好，正常非正常收入都往那儿放，谁用谁拿。

　　朱：所以那么幸福。

　　冯：我们养羊也是没事儿旅游上辽南才知道有人养羊，原来不知道。

　　(新：我们面前的孙广民是一个沉着冷静的人，坚毅的眼神透露着亲近，看得出这是一个有梦、有激情的人，但是十几年后，当他和老伴重返农村的时候，毕竟已是中年人了，他们还能适应农村生活吗？他们的事业发展得怎么样了呢？请您继续收听。)

　　朱：今天我一见您咱们先聊了一大段，几乎每句话都有一个字在出现，就是羊，我就想孙先生是养羊专家？

　　孙：不是。

　　朱：您在插队的时候干什么农活儿？

　　孙：大众农活儿。

　　朱：没有专门养过羊。

　　孙：还有就是在新疆，在宁夏，我们单位支援老少边穷地区，像河北太行山技术开发石场是我们组建的，还有新疆安宁渠区和新疆乌鲁木齐穆斯林总公司下属的一个蕃茄酱厂，也是我们原建的。

　　朱：这些工作您都参加了？

　　孙：对，我是作为项目负责人去的。

　　朱：您在做这些工作的过程中一不留神就看到别人养羊了。

　　孙：对，太行山地区有很多太行山黑羊，还有新疆的阿勒泰羊，我接触了一些，内蒙原来我们有很多业务关系，也经常去，原来对它有一定了解，但是对它的绒山羊没有了解，就是通过到辽宁省绒山羊农场去和宋厂长和刘书记接受以后，加深了对绒山羊的了解。

　　朱：所以您调集了您记忆中知识库里面所有关于羊的信息，然后汇总在一起，厚积薄发，又发现了很好的河套，所有的条件都具备了，您就想试试了。

　　孙：95年年末，我们第一笔投资，投资几十万大批的购进来，96年年初建了厂房，然后陆续投资，到目前为止已经建了几千米的厂房，占地几十亩，把出栏数发展到2000多只。

　　朱：后来不光您二位去了，儿子也去了。

　　孙：对。

　　朱：儿子还娶了儿媳妇，还给您娶了孙子，都在那儿。

　　冯：对。

　　孙：我深深的觉得对不起老婆孩子，我两个儿子和儿媳妇，我儿媳妇原来在宾馆上班，大家都放弃了比较好的工作，我大儿子在金帝公司上班，二儿子在沈阳客运集团上班，他们原来工作环境、收入各方面都是很好的，也是为了支持这点事。

　　朱：支持父亲的养羊事业，这里面是不是父亲要求他们必须去还是他们从内心就觉得咱爸这个事好。

　　孙：自愿的，他们自己决定的，辞职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他们没有和我商量。

　　冯：我们老孩子工作才一年就辞了。

　　孙：作为一个年轻人，他们的收入都是可以的。

　　朱：我今天真是很遗憾他们不能来到现场，不然我真的想听听这两位年轻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说您二位去我觉得多多少少还有以前的经历，他们放弃沈阳大城市的生活到农村去，我觉得挺难想像的，他们能适应吗？

　　冯：刚开始不行，后来就适应了。

　　孙：我觉得这和我们的言传身教有很大关系，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听人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教师，我想这不是开始是，孩子的一生中父母都会做出榜样。

　　朱：但是你们的选择也太不时尚了，有的做个榜样，老子出不了国，孩子一定要送出国——

　　孙：我也有机会把孩子送出去，而且手续也都办了，后来我儿子没有去，也是为了支持我的养羊事业。

　　朱：这件事情你们能够达到高度的统一，大家有一种共识真是非常不容易的，但我相信您周围可能也会有另外的声音，比如不理解，比如觉得老孙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他这么折腾，他们家老伴怎么也不管管他啊，有这样的声音吗？

　　孙：有。有人说你有这么多钱，不在城里享清福，到乡下养什么绒山羊啊，但我想每个人有不同的人生观，有不同的价值观和幸福观，我们面对的一切，我们的选择是不后悔的。

　　朱：您去了以后当地人对您城里来的人理解吗？这事我们办擅长啊，您一打听干过农活，搞过装修，你会养羊？

　　孙：他们不太理解，而且我们在新民办种羊厂，原来新民根本没有绒山羊，是我们最先引进的，新民我在养羊之前做了一个调研，新民的辽河柳河耀阳河，柳耀地区，辽河流域，整个新民羊的存栏数大概七万只左右，但唯独没有绒山羊这个品种，我觉得是很大的遗憾。

　　朱：您做了一个填补空白的事情。

　　孙：是，现在新民绒山羊在逐渐发展。

　　朱：周围的农民朋友用了多长时间相信老孙冯大嫂同样能和我们一样把这个事情办好，服了？

　　孙：这个时间不长，我们有在农村劳动的经历，所以我们能吃苦，农民能吃的苦我们能吃，农民不能吃的苦我也能吃。

　　朱：农民朋友可能能力和对知识的吸收，对信息的掌握比较弱的地方你们也行。

　　孙：在这一点上我想我们所做的一切在农民的眼里他们也认为我们是可以的。

　　(音板：孙广民的大儿子叫孙鹏宇，从1997年到现在他几乎脱离了城市，没有了年轻人的消遣娱乐，与原来的朋友也疏远了，但如今他已经习惯了农村的生活，和妻子弟弟一起帮助父母经营羊场，而且几个月前他还迎接了女儿的降生。)

　　朱：说起绒山羊，可能有些听众朋友能够了解，比如在他们这个地区有人就在养绒山羊，也许有的听众朋友一点儿都不知道，今天在我眼里正好是羊年，因此我们看到很多照片上的羊，画的羊，实际在我们眼里，羊好像都差不多，长个犄角，有个小胡子，有白的黑的，但实际上我听您刚才的介绍，羊里面的学问可真是大，就像您刚才讲的有山头类，绵羊类，还有好多种，我们现在存栏的主要的品种里，哪两类羊占得比较多？

　　孙：一个是绵羊，一个是绒山羊。

　　朱：山羊里面您说的经济价值最高的就是绒山羊。

　　冯：还有一种，身上没有绒，什么都没有。

　　牛：那就只能吃肉了。

　　冯：对。

　　朱：说到你们家的事，从城市到农村，放弃了城市的生活到了农村养羊，我真想不出来说您时尚还是意识超前，还是观念落后，还是乡土情结太浓。

　　孙：在我们退休前，在农村搞一块儿小基地，一旦我们退休了到农村去。

　　朱：从这个意识上说您是挺时尚的，现在人说好多城里人有钱了都要到农村弄个别墅渡渡假，你们的考虑也是有点这个意义在里面。

　　孙：原来是基于这种想法，一旦把羊场办起来就不能收手了，后来一看办就必须办大办好，不办好羊场就没有出路，必然会倒闭，我有一个事情体会比较深，有一次内蒙一个牧民，卢北，叫扎鲁特旗，扎鲁特旗五区的一个牧民到我这儿来买种羊，我们有一个病羊羔在家，他给我下结论，说这只小羊羔最少可以梳一斤半绒，我说不可能，这个羊羔体重大概就三十多斤，我说最多梳一斤八两，不可能梳那么多，但是梳羊绒的时候梳了一斤五两半，当时我就想牧民的眼睛简直像称一样，咱们如果不拿出高品质的种羊是任何出路都没有。

　　朱：而且咱要不把这一手学到的话，咱们这个事也办不精到，您就把原来有点想把它作为调解休闲的考虑变成了特别正经的事办，而且钻研进去了。

　　孙：好像是形式逼人不得不钻。

　　朱：人家说现在都是稍微富裕起来的在精神生活上有所追求的人都会有这样那样的考虑，您比他们早了很多年就开始了这样的设计，尽管现在养羊这个事把您套住了，但是从长远看，您晚年生活基地的建立可比您原来的规模大多了。

　　孙：是的。

　　朱：而且我相信您现在弄的土坑您将来再扩展扩展，再弄出两个土坑的客房等我们去您那儿玩您这儿又变成旅游圣地了。

　　孙：我原来有这个设想。

　　朱：打算也朝这方面发展发展，那您又套牢了。

　　孙：我觉得这点小小的投资还是值得的，原来我和我爱人说买副乒乓球案子，搞个台球——

　　冯：没什么景致。

　　朱：就看你们养羊吧。说到养羊还有一个问题，据我们了解，山羊取食的习惯和绵羊是不一样的，关于山羊养殖的过程中也有一些说法，认为它的成长过程对生态的影响有多大？

　　孙：我在这方面体验也是比较深的，像近年来多次报道北京北部由于过度放牧造成沙尘暴。

　　朱：这主要是指山羊？

　　孙：对。但也不排除其它品种，我们在春季放牧就发现羊由于春季没有吃的，把草根刨出来吃掉，就破坏了地表，引起了沙尘暴大面积的沙化，确实存在这样的问题，所以现在内蒙的jinmu我想措施还是得利的，因为我们沟通还是比较多，他们到我们这儿买种羊，我们到他们那儿抓幼羊，严格来讲牧场应该轮作，不应该超载运行，但现在由于前几年这方面管理不到位，确实造成了牧场退化沙化的问题。

　　朱：在绵羊和山羊这两种品质，它所表现出来的对环境生态的影响有差异没有？

　　孙：没有大的差异，但是有差异，现在据我知道，发达国家，真正大量需要羊绒的国家，比如美国日本意大利，这些羊绒深加工的国家不养羊，主要是第三世界国家，我们国家的羊绒总产量占世界贸易量的53%，现在我本人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当然咱们是无关大局的百姓，但是我觉得这个矛盾是可以解决的，去年我又投资了十几万块钱建了两栋羊舍，现在加起来我的羊舍是几千平米，为什么要盖这么多羊舍呢？我想搞一下舍施圈养，圈养既能保证我们的经济不受损失，又避免了破坏生态，这是两全齐美的好办法，也是今后发展的唯一途径，我个人认为。

　　朱：这样对山羊的生长有什么不利的因素？

　　孙：有一个补救办法，比如繁殖的母羊，你除了圈养舍施之外要做一些驱赶运动，就是把它赶到林子里溜达溜达，这对它的繁殖各方面就没有影响了。

　　朱：这最根本的目的就是我们选择去取食的地域的时候要充分考虑到这个地域的植被的乘载，不能只顾我们养羊人的利益就忽略了我们对生态环境的责任，您在谈到这个问题一是实事求是，再一个强调科学性，同时我们也要兼顾到养山羊的基本目的，就是为了发展经济，为了改善生活，包括更多的人来养山羊都有一个基本目的在里面，这一点我们要调整好它。

　　孙：你的经济利益不能以破坏环境，破坏植被换来的。

　　朱：包括说我们的幸福不能建立在给后人的幸福破坏的基础上。

　　(音板：孙广民喜欢文学，他特别向往陶渊明描写的世外桃园的生活，在农村，虽然没有城市的繁华，却让他感到宁静踏实，他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充实，很幸福，也很有意义。)

　　朱：尽管这些年的幸福在一定程度上也不亚于您二位当初插队的时候，操劳，操心也会有压力，比如羊生病或者销售出了问题，那时候劳动只要出体力。

　　冯：对，不操心。

　　朱：现在又操心又操劳，但您体重还是在增加。

　　冯：对，长胖了。

　　孙：我这个人心态比较好，在困难面前，在时代面前，在困惑的时候我都能很好的平衡自己的心理。

　　朱：当时您做出这样决定的时候，我在想，如果一个20多岁的人觉得自己的能量没有释放出来，自己老有施展才能但缺乏舞台，您当时都40好几了，您还要奋斗，要拼搏，是不是您太爱作梦了？

　　孙：我喜欢文学，我觉得喜欢文学的人都比较富于幻想。

　　朱：同样是这样的年龄，同样是这样的经历，当年上山下乡，都是同龄，那十几年有多少城市青年到农村去又返回了城市，有些人可能上了学了，有些人事情上，工作上有了很大进步，但我相信还是有更多人是更平凡的进行着自己的生活，您作为他们当中的一员，您觉得您二位的今天和那些同龄人比最不同的是什么？

　　孙：我觉得我们在农村，他们在城市，我们最后回到城里之后又走回农村，这在生活上是有很大差异，农村的条件和城里没法比，但是我们有怡然自得的地方。

　　朱：嫂子呢？

　　冯：他们城市生活当然是很轻松的，我们辛苦一些，但我们自己还觉得挺满足。

　　朱：因为你们呼吸到了更多的新鲜空气，我们想像，再过十年，您那个土坑边上不光是有空调，隔壁不光是有淋浴房，可能还会有更多的现代化工具，比如网络，电话，可能门口停满了农业机械，真正的中国现代化的家庭农场也许就在您，孙先生和嫂子和您家儿子的共同努力下就会呈现在我们面前，可能用不了十年，到了那时候您是不是可以更自豪的对您的同学说我很幸福？

　　孙：现在这些同学经常到我们那儿玩，有些同学说跟我找块儿地方，退休了没事，我们这一拨该退的都退了。

　　朱：您没劝劝他们这不是谁都能干的事？

　　孙：(笑)我的体验老三届还是很能吃苦的，我在新疆遇到很多老三届的京津沪的青年，至今没有回来，他们在那儿生活有苦有乐，他们吃的苦比我们多得多，有些是我们想像不到的，我有一个特点，我到一个地方去，原来借出差性质，以前我们经常出去跑，除了台湾和海南西藏我们都去，我们每到一个地方，有时候就找老三届的同龄人聊聊他们的生活，虽然我们不是记者，但有时候坐在一起还有共同语言，我发现他们的生活条件环境比我们苦得多。

　　朱：所以您又找到一种幸福感。

　　孙：对，我觉得一切都是对比产生的，当市长也好，当平民百姓也好，有很多事情不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

　　朱：所以我说在我们今天这期节目里我们本意并没有想向大家推出两个榜样，也没想给大家树立一个楷模，只想讲述一对老知青平凡的故事，讲述他们逆时尚而行的，从农村到城市，两个普通人的心声，但我想您听了以后会不会内心有一种触动，您听了以后会不会想做一个假设，我到了40多岁还有没有这种激情呢？我想所有和孙先生和大嫂同龄的人也会想我为什么不能像他们一样对生活这么有热情呢？因此我觉得生活对于每个人来讲都会有困难有挫折，但是根本的问题在于你是什么样的态度，机会对每个人都是很均等的，我想当时经过盖县卢山种羊场是很多人从那儿经过的，但是真正选择要做这件事的人就很少很少。在节目的最后二位能不能再向我们的听众朋友各自说说心里话？

　　孙：我觉得机会对于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关键在于自身的把握。

　　冯：生活要靠自己创造，靠自己努力工作才能换来幸福。

　　朱：同样可以有幸福的家庭生活，可以孙子满堂，可以有很多收获。听众朋友，今天的节目到这里就要结束了，我和孙先生，嫂子都意犹未尽，但是我想这些话还是留给我们的听众朋友吧，好，在这里我要代表本期节目的责任编辑则华，代表沈阳电台咱们老百姓节目感谢听众朋友的收听，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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