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力游戏人文情怀
BY 谢 泳
中国青年出版社最近以“社会学家郑也夫作品系列”为总题，出版了郑也夫的四部作品。除了《走出囚徒困境》是旧
作重印外，《阅读生物学札记》《知识分子研究》和《
被动吸烟者说》三本都是首次出版。把郑也夫的作品集中在一起出版，
可以看出一个编辑的独特眼光，无论从学术还是市场的角度观察，在众多社会学家中选择郑也夫是恰当的。因为他的文章是有
力量的思想美文，不是文采飞扬而是思想激荡。
在中国中年一代的社会学家中，我以为郑也夫的性格和气质是最接近中国前代社会学家的，读他的文章我常常会想到
潘光旦和费孝通，他们的共同特点是在专业之外始终保持对社会进步的关怀，或者说他们的学术本身就是为了社会的文明和进
步。虽然郑也夫在进入上世纪90年代以后多次表白过他对现实政治毫无兴趣，但只要看他的文章，没有人不被他那强烈的人
文情怀所感动。
作为职业社会学家，郑也夫的学术训练是比较完善的。他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赴美国留学，按正常情况，他本来可
以戴一顶博士帽子回来，但他为了能早日进入独立研究，中断了学业提前回到中国来。在同时代的留美学生中，如果没有独特
的个性不会做出他这样的选择。他的提前归国也许事后看来有一点遗憾，因为现在专业社会学家中没有洋博士帽子的不多了。
但郑也夫的提前归来，对于中国知识分子的研究却是一件幸事。他是新时代里最早从知识学角度研究中国知识分子的学者之一
，在这方面，他不仅有开创之功，更有延续中国现代社会学传统的努力。他在上世纪80年代中国的知识分子研究中，较早注
意曼海姆和兹南尼基的学术视野，这种独特的学术眼光对于曾经中断几十年的中国社会学研究有特殊意义。他对曼海姆和兹南
尼基的关注，恰好与上世纪40年代张东荪在《知识与文化》一书中对这两位社会学家的注意有相同之处。张东荪在那本书中
把曼海姆译为“孟汉”，把兹南尼基译为“池那尼开”，并多次引述了他们的学术观点。郑也夫是在封闭环境下成长的中国学
者，他在这种环境里能有如此学术眼光让读者对他的研究充满信心。
郑也夫的学术视野非常开阔，研究领域不断拓展。他是一个非常机智的学者，特别推崇智力因素在学术活动中的重要
性。学术研究在纯粹的意义上可以看成是一种智力游戏，而智力游戏的特点是能在简单中看出复杂或者在复杂中看出简单。具
有这种素质的人通常特别在意所有事物中的基本法则，并能较为准确地把握住它们。我们看郑也夫的文章，无论长短，都特别
给人启发，不仅是长知识，更是开心智。从他早年的知识分子研究到近期的生物学阅读，几乎在每个研究领域中他都能有新发
现，而他的所有新发现都有强烈的人文情怀，对现实有强烈的批判色彩。从早期对中国教育的反思到后来对中国轿车文明的批
判；从关注中国的信任危机到对中国住房制度改革和社科基金制度的质疑，郑也夫的人文情怀中处处体现的是社会如何更公正
更进步。我从上世纪80年代中期就看他的文章，快20年了，感觉他对中国社会的大多数判断不但是超前的，也大都是准确
的，这一感觉读他现在出版的这几本书就可以得到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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