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华：公正道义的鲜活符号

　　从某种意义上说，李金华和他所领导的审计署是近些年来中国反腐战场上一支异军突起的轻骑兵。这支队伍在2004 年成为公道正义的象征是一个生动鲜活的符号，其承载的价值内核是维护国家正义，而这背后则是中央铁腕治腐、推进政治文 明建设的坚定决心。

　　撰稿／曲力秋(本刊驻北京特约记者)

　　李金华现象

　　似乎不需要用太多的语言来解释李金华获选2004《新民周刊》年度封面人物的理由。在过去一年里，李金华三个 字已经成为捍卫国家利益、忠实履行职责的代名词。正是通过他以及由他掀起的“审计风暴”，人们知道了中国国情再也不能 成为拒绝整顿吏治、打破权力纠葛的理由。

　　民众将潮水般的赞誉和支持毫不吝啬地献给了这位敢作敢为、性格鲜明的审计长，这些赞誉和支持的背后是他们对激 浊扬清、根治腐败的期待，是他们对建立一个新型法治国家的厚望。

　　在中国部委级机构中，与审计署一样厉行法制职责的，还有中纪委、监察部、高检和高法四大机构。62岁的李金华 是这支队伍中最先浮出水面、获得民众认同、赞誉最多的一位高级官员。在过去的5年里，以李金华为首的国家审计署对中国 发展进程的最大贡献在于，他带领其麾下的8万审计干部极大地推进了审计工作的公开性和透明度，从而使中国有了真正意义 上的独立审计，而后者恰恰是让中国走向现代化的重要法律基础。

　　有着19年审计工作经验的李金华可谓是一位“老审计”。1962年，19岁的李金华考入中央财政金融学院金融 系，和他同窗共读的同学中很多都成为后来中国财经界的中坚力量，如现任财政部部长金人庆以及天津市市长戴相龙等。

　　李金华大学毕业后一直工作生活在陕西，1985年，42岁的李金华赴京出任国家审计署副审计长。1998年， 李金华又被任命为国家审计署审计长。当时，他面对的情形是：反腐形势日趋严峻、缺乏亮点，一些职能部门行动迟缓，令反 腐气氛略显沉闷。

　　李金华深知自己肩负的使命，他多次指出：惩治腐败最好的办法之一就是实行公开化，增加透明度。在他看来，人民 有了知情权，才有可能有效地监督。有了人民参与的监督，腐败才可能被禁绝。

　　1999年6月26日，李金华向九届全国人大常委会报告1998年中央预算执行和其他财政审计情况时，首次对 水利部挪用水利建设资金等问题进行点名道姓的直接披露，虽然这个报告当时对社会披露得不是那么快、那么全，但后来它被 普遍认为是审计公开的第一步。

　　2003年，审计署推出审计结果公开制度，这一年的6月25日，李金华代表审计署，首次在第一时间，全文公布 了牵涉很多重要部门的审计报告。一大批中央部委被公开曝光，被点名批评的有财政部、原国家计委、教育部、民政部、水利 部等，其中，财政部被点名达9次之多，报告在用词上也少有以前的含糊和温和，而代之以“疏于管理和监督”等严厉的字眼 。

　　2004年，审计署又在审计报告公开的基础上，实行审计结果公告制度——除了“涉及国家机密、商业机密和其他 不宜对外披露的内容外”，审计报告内容全部向公众公告。自此，审计开始走进公众的视野，一场由国家审计署的审计报告引 发的“审计风暴”，让李金华和他的审计署成为全社会关注的焦点。

　　从某种意义上说，李金华和他所领导的审计署是近些年来中国反腐战场上一支异军突起的轻骑兵。这支队伍在2004 年成为公道正义的象征是一个生动鲜活的符号，其承载的价值内核是维护国家正义，而这背后则是中央铁腕治腐、推进政治文 明建设的坚定决心。

　　铁面审计长

　　李金华在担任审计长期间给人留下最深刻记忆的是他“舍得一身剐”的勇气和胆略。他的“总理也不能干涉审计过程 ”、“我就是国家财政的看门狗”、“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也就谁都不得罪了”等话语已经是家喻户晓、深入人心。他的“心 比较狠，手段比较铁”的执法禀性则为他赢得了“铁面审计长”的称号。

　　但李金华绝不是仅有匹夫之勇的鲁莽之士。在将一系列怵目惊心的审计“清单”曝光的同时，他还不断提出创新审计 手段，提高审计效率的设想。

　　从1985年出任国家审计署副审计长至今，李金华在审计部门已经工作了整整19年。这样的经历使他有幸见证了 中国审计制度建设从无到有、不断完善的全过程，也使他对中国审计水平与世界的差距有着真切的了解。

　　他迫切希望能尽快提高中国审计工作的水准，不断呼吁要及早开展效益审计。在他看来，由低效使用资金如决策失误 、浪费给国家造成的损失，有时比一般的违法违规还要大。

　　“有时候一个项目可能浪费掉几千万、几个亿资金，而一个经济犯罪也就是损失掉几百万。”他这样说。

　　最让李金华感到担忧和困惑的是：面对审计出来的问题，如何落实和追究责任？有些权力是很具体的，而责任承担却 是不具体的。为此，他大声疾呼：“在现实的中国，明确责任，进而落实责任，是国家治理的关键所在。”

　　让李金华颇感欣慰的是，他的这一呼吁得到了最高决策层的有力回应。2004年12月底，出席十届全国人大常委 会第十三次会议的所有常委会组成人员，都得到了一份由国务院办公厅提交的关于审计查出问题纠正情况的报告。在这份长达 26页的整改报告中，审计署在6月份曝光的审计“清单”里的每个问题几乎都有了“说法”——754人(次)受到党纪政 纪处分或被移送司法机关处理；208.72亿元财政资金上缴；各级政府、有关主管部门和被审计单位根据审计意见完善各 项制度规定87项；向司法机关和纪检、监察部门移送各类案件线索222起……

　　李金华的新课题

　　据说，在成千上万条的网民留言中，李金华最喜欢的一句话是“哥们你做的对，大胆往前走”。

　　由于很少接受媒体的采访，公众至今都无法准确地透视李金华的内心世界及其所承受的压力。但在2004年，李金 华被推拥到万众瞩目的位置上，这一方面说明党中央整顿吏治、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重大主张已经深入人心，另一方面亦 将一个严峻的事实摆在人们的面前：审计机关在反腐斗争中的功能被期待到如此高的地步，这说明我们制度设计中的其他监督 环节还远远没有到位。反腐是一个系统工程，只有当其他监督手段和措施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后，李金华们才会少了一份孤军 奋战的英勇和悲壮。

　　在未来的日子里，李金华和他的同事们面临的将是更加复杂严峻的局面：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体制还没有完善；国家 管理系统还存在比较明显的漏洞；部分官员和国有企业负责人的道德自我约束水平还没有达到国家的要求。这些都会使违规违 纪的事件和现象，在相当长的时间里继续出现。审计机构的责任由此将变得更加巨大。李金华们只有以创造性的思维和实践， 才能应对这样的挑战。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以李金华为代表的审计机构在推进以法治国的过程中 仍将发挥重大的作用 。他们执著勇敢，富有使命感，这是他们在公众中获得广泛声誉的基础；他们身后有强有力的变革力量的推动，这是他们幸运 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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