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贵的改革才刚刚开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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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2月02日13:36 新民周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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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以《短缺经济学》一书享誉国际的哈佛大学教授科尔奈认为，代价更为昂贵的改革，在中国才刚刚开始。中国文化 强调和谐、中庸与节制，希望中国朋友能找到方法协调各种价值观，使潜在的冲突最终能趋于和谐。 撰稿／杨艳萍(记者)
2005年中国农历新春即将到来之际，哈佛大学教授、国际经济学协会主席雅诺什·科尔奈JanosKornai 来到上海。在上海社会科学院一间不大的会议室中，一场关于转型中的中国经济报告会就要开始，闻讯而来的人们将会议室 挤得满满当当，目光中闪动着热切的期待。 上个世纪80年代初期，科尔奈的《短缺经济学》中文版在国内面世，一时间，“短缺经济学”成为当时经济学界使 用频率最高的词语之一，科尔奈也因为他的开创性研究，成为中国经济学界甚至中国经济管理部门的座上宾。 《短缺经济学》是科尔奈1976-1977年间在瑞典斯德哥尔摩国际研究所工作期间完成的。这时科尔奈的祖国 匈牙利已经开始了经济改革，但尚未完成向市场经济的根本性转化。经济制度的基本特征仍属于计划经济，具体表现为物资短 缺。 那时的科尔奈认为，非均衡是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大经济体系的共同特征，在他的代表作《短缺经济学》和《反均 衡》中，他认为短缺非均衡是社会主义经济运行的正常状态。他用“软约束”来分析企业行为，用“投资饥渴症”来说明资源 配置失误的原因，用“父爱主义”来概述政府与企业之间的关系，这些概念的提出以及他对计划经济体制的分析，曾让不少国 内的经济学者心悦诚服。《短缺经济学》在中国出版后，当时的媒体曾报道，书店中《短缺经济学》出现了真正的“短缺”， 一时洛阳纸贵。 20多年来，科尔奈的理论对处于深刻变革中的中国经济和中国经济学家的思想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今天这位年近 耄耋的老人再次来到中国，他所面对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是一场让他感到欣喜的变化，但是他也敏锐地观察 到其中隐含的种种问题。 高增长下潜伏的危机 通过与新近加入欧盟的东欧八国捷克、匈牙利、爱沙尼亚、斯洛文尼亚等的比较，科尔奈对中国经济持续的高速 增长，表现出一丝忧虑。在过去几年中，中国经济一直保持着近10％的增长速度，而东欧八国GDP的平均增长率是4％-6 ％，科尔奈认为，从经济的实际绩效来看，中国并不一定就优于这些东欧国家。 他说，中国的市场经济从无到有，在这一过程中，它的劳动力资源非常丰富，拥有规模庞大的价格低廉的劳动力，使 得中国在国际贸易中具有了无可比拟的竞争优势。同样的情况在东欧国家是看不到的。 科尔奈说，大多数研究经济增长理论的人都注意到，中国的劳动力优势是不可能永久维持下去的。东欧八国劳动力储 备有限，工人的工资水平高，工业化和城市化程度也要高于中国，此外，这些国家的福利制度几乎覆盖了所有群体，这不仅成 为国家财政的沉重负担，也减缓了经济增长速度。 中国在不远的将来也会面临这样两难的窘境，那就是如何处理工资水平、福利制度与保持经济增长的速度之间产生的 问题。保持目前的工资水平和社会福利覆盖的范围，对出口仍旧能产生刺激作用，同时促进经济的高速增长。 但是经济保持高速增长，必然会使得人们收入水平提高，加大对福利的需求，这样又会减弱出口的优势。值得注意的 是，追求经济高增长，往往会忽略某些领域，带来比如交通拥堵、环境污染等问题。如果投入资源来解决这些问题，在短期内 又会影响经济增长率。 昂贵的改革刚刚开始 在科尔奈看来，在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变革中，制度的改革是一个复杂的过程。“我们可以根据不同标准将所包 含的内容加以归类，分为‘昂贵’的改革和‘低廉’的改革两种。”这里提出的“昂贵”与“低廉”是指改革所要付出的代价 。 科尔奈说，中国已经走过了“价格低廉”的制度改革阶段，正在步入一个新的、代价更高的改革过程。科尔奈所说的 “低廉”，是说在过去的转型过程中，中国已经使农业生产非集中化，对企业放松了管制，国家统管的经济范围在逐步缩小， 价格逐渐放开，开放进口，文化、教育、科学技术等领域，也开始向西方国家进行开放。 但是，科尔奈认为，代价更为昂贵的改革，在中国才刚刚开始，而在东欧国家目前已基本完成。 科尔奈说，东欧八国首先是解决了国有企业问题，企业的所有制从原来的国有转变为私有；其次，对企业的财政预算 已经硬化，具有了财务约束；其三是对商业银行进行了清理，使坏账大量减少。这几方面有着内在联系，牵一发而动全身，不 可能只改变其中的某一方面，而另一方面不为所动。 改革的结果会出现输家和赢家，所有这些都是在有牺牲的前提下进行的。这意味着一些企业将关门，大量工人将下岗 ，因此也会出现支持和对抗。毫无疑问，这种状况将会持续一段时间，但不可能永远维持下去，改革必然会继续深化。 这其中又蕴涵着两个难题，就是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制度。随着国家社会的进步，政府有责任为人们提供社会保障， 使他们在最低限度上，能保持一种体面的生活。“我并不是说在今后数月或数年内马上解决这些问题，而是想提供一种思路。 ”科尔奈说。 经济的外在环境 上世纪90年代以前，东欧八国曾是前苏联集团的一部分，然后在90年代逐渐解体，并形成了世界性的大振荡，造 成了这些国家的经济衰退。在此之后，东欧国家对它们的出口贸易重新进行了调整，使之面向西方和欧洲。目前这些国家的经 济已整合进了欧洲经济当中，并越来越深刻地受到欧洲经济的影响。 由于东欧国家大部分贸易活动在欧盟内部进行，目前整个欧洲的经济发展比较缓慢，对东欧出口构成了不利因素，所 以这些国家的经济增长速度也受到了制约。中国在世界经济中的地位则不同，科尔奈认为，贸易是推动中国经济增长的主要因 素，中国的出口增长非常之快，与美国的贸易表现得最为活跃，因此也带来了一系列问题。 美元不断贬值使得它在对欧贸易中处于有利地位，中国是美国最大贸易国之一，由于中国采取的是固定汇率制，人民 币直接盯住美元，因此美元贬值对均衡中美贸易无济于事。美国进口大量中国商品，原因是中国在人力资源方面具有比较优势 ，商品价格低廉，这使得美国对中国贸易形成了巨大逆差。 科尔奈表示，除了人民币之外，亚洲其他国家的一些货币也是被低估的，比如印度卢比。美国应该和中国、印度等亚 洲国家进行充分的沟通，重新进行估值。通过良好的协调，建立一个比较市场化的机制。 科尔奈说调整人民币汇率确实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中国可能不得不为此付出一些代价。目前中国采取的是盯住美元 的固定汇率制，但即便是固定汇率制也是可以有所作为的，人民币可以尝试一下扩大浮动区间。但作出改变时要谨慎从事，在 合适的时机进行合适的改变。 科尔奈承认，这其中可能存在高昂的代价，无论经济是增长或衰退，都包含了很大的风险。“经验告诉我们，经济中 的不均衡不可能长期延续，而全球经济在目前确实出现了大的失衡”，科尔奈说，他衷心希望有关国家能谨慎、明智地解决这 些问题。 关于政治改革 东欧国家改革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经济、政治改革同步协调进行。科尔奈说，转制时期只考虑经济问题是片面的， 从这个意义上，东欧国家的改革历史，是人类历史上一个少有的成功案例。 “之所以认为它们的改革取得了成功，是因为这些国家目前不仅成为法制国家，而且政局稳定。”科尔奈说，东欧国 家的改革顺序不是先推行经济改革，然后再是政治和法律，而是同步进行。它们创造出了新的制度框架，使不同群体和个人能 表达不同的价值观，尤为可贵的是，这些国家在实现法制与自由的过程中，维护了政治的稳定与社会和平。 “专家警告我们，政治改革会导致社会问题，东欧国家的改革显示出这一观点并不准确，实践表明，在没有危机的和 平的方式下，同样可以进行政治改革。政治转型过程中，没有激烈的暴力现象出现，而是和平的妥协与让步。东欧国家为我们 提供了一些很好的改革范本。” 转型的结果和本质，是所有社会科学研究者们所关注的。科尔奈所设想到的是一个大转型，它包含了转型的进程。有 人将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的转变视为转型的全部，但科尔奈认为在经济体制转型外，整个社会的文化也在由早期的方式向 现代方式转型。这其中还包括技术的现代化以及政治制度的转变。 关于价值观 不同的社会存在不同的价值观，科尔奈谈及他的价值理念：“物质财富对每个人都是非常重要的，我尊重这种价值观 ，并认为每个人都应该生活得舒适富足。”但是对经济增长持过分痴迷的态度，科尔奈显然否定的，他认为增长率并不代表一 切，过分在意增长率而置其他价值观于不顾是不可取的。 对于公平，科尔奈反对简单的平均主义，也反对出现差距过大，在两者之间进行中庸的选择或许更为明智。他认为无 论是大国还是小国的公民，都应该认同自己的国家，爱国主义是他所推崇的价值理念。他也反对言行过激，对任何咄咄逼人的 情绪报否定的态度，“因为它们是危险而有害的。” “我个人将这几点相互结合并有所取舍，任何人如果只是执著于其中一点而置其他方面于不顾，就会导致战略性的扭 曲。”这些价值理念有时和平共处，有时相互冲突。人们经常要面临取舍和选择。 科尔奈最后说：“我知道中国文化强调和谐、中庸与节制，希望中国朋友能找到方法协调各种价值观，使潜在的冲突 最终能趋于和谐。”(感谢上海社会科学院科研处与外事处的大力协助)- 相关专题：新民周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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