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直播戒毒过程不为出名(组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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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3月29日03:37 新京报 | ||||||||||||
卢步辉34岁,贵州毕节人,21岁开始吸毒,三进三出戒毒所;2003年,在戒毒所写下《在我吸毒的日子里》,脱离毒瘾后立志宣传戒毒;2004年6月,卢步辉在广州街头跪地发放自编宣传册,恳请世人莫沾毒品;今年3月第四次复吸的他,走进广州市白云自愿戒毒中心,并联系网易,自3月17日起,通过网络全程直播自己的戒毒过程。3月23日及3月26日晚,本报记者通过电话与卢步辉进行了对话。 吸不下去了,快要死掉的感觉 新京报:从进戒毒中心到现在,舒服些了吗? 卢步辉(以下简称卢):舒服很多了。 新京报:主要感觉哪方面有好转? 卢:(这次)生理上的反应没怎么表现出来,以前戒毒时连想死的痛苦都有,这次因为有药物辅助,没那么痛苦。 新京报:每天接受几小时治疗? 卢:每天吃4次药,还有心理辅导、针灸、电疗,上午治疗,下午2点到晚上和网友交流。 新京报:很多吸毒者都不愿曝光,你为什么会站出来? 卢:去年做过一些禁毒宣传后,引起媒体的关注。但后来又吸毒上瘾,觉得不管社会怎么歧视我,也应该站出来说出真实的情况,而且我也吸不下去了,没钱,很快就要死掉的感觉,所以找到医院(广州市白云自愿戒毒中心),让他们帮我戒毒。 新京报:那又为什么想到网络直播? 卢:网络能够实现直接的沟通,上网也主要以青少年居多,想以这种方式让更多的青少年以我为鉴,了解毒品的危害性。另外,所有的朋友都用眼睛看着我,也是为了给自己找信心。 新京报:你和网易以前熟悉吗? 卢:一点都不认识。打他们的新闻热线,他们反馈给领导,网易了解情况后,又找医院进行核实。 这次是我自愿的,是求来的机会 新京报:关注你的网友多吗? 卢:人特别多,甚至有国外的电话打过来;每天都会在网上和几百人交流。 新京报:他们比较关注哪些问题? 卢:大部分是鼓励,也有吸毒者在关注我,希望我戒毒成功,做他们的榜样。 新京报:什么对你触动最大? 卢:就是网友提到的,我戒毒不是个人的事,而是代表这个群体,和以往不同,这次戒毒,自己的社会责任心越来越强。 新京报:有网友留言,如果你失败了,对于那些正在与毒品抗争的人来说是一次很大的打击,你这次有信心吗? 卢:非常有信心。因为这次我是自愿来戒的,是求别人给的机会,所以我会非常珍惜,而且这几天绝大多数网友都给我积极的鼓励,所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新京报:你说的成功是一时的还是一辈子的? 卢:一辈子的!即使当我回到有毒品的世界里,也能一直坚持、坚持下去,不去碰。 新京报:你觉得除了生理方面,心理方面是否也可以真正做到脱毒? 卢:心理方面,就是用自己的信心、毅力,包括社会责任心来抗拒和斗争心魔;以后也会让生活忙碌和充实起来,不无聊就不会主动想这些事(毒品);而且这次也有心理医生帮我纠偏原来认知上逆反的心理。 新京报:也有网友担心通过网络直播,对不懂事的孩子是反面示范。 卢:我想不会。因为这些孩子知道毒品不能碰,而且“戒毒难,难于上青天”的思想我也在宣传。到目前为止,我个人收到的信息也是正面的居多。 父母还不知道我又复吸了 新京报:你21岁开始吸毒,现在回忆起来,有什么想法? 卢:怪自己。当时自己也知道毒品的危害,但就是有好奇心和侥幸心,觉得自己不会上瘾。后来才发现,毒品面前人人平等,一旦吸了以后就是上瘾的恶果。 新京报:你身边的人开始吸毒的原因是什么? 卢:大多因为好奇,总觉得很神秘,违禁的东西都去吸,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新京报:精神空虚和吸毒有必然联系吗? 卢:有,但也不能这样说。吸第一口后,再去体验一回的心理就永远存在。 新京报:你周围有人戒断过吗? 卢:也有,都是去了外地,永远不回来,就戒掉了。 新京报:在你吸毒的十几年,为了毒品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卢:为了筹集毒资,骗父母,偷家人,拿家人的东西。 新京报:和你亲戚或不太熟的人借过钱吗? 卢:肯定有,所有吸毒者都是先偷家里,再东骗西借,确实处在犯罪的边缘,或者说就是犯罪,比如说偷家里东西。 新京报:那你觉得你吸毒后伤害最深的人是谁? 卢:我的父母,毒品本身伤害最深的并不是吸毒者本人,而是我们的母亲,天底下最、最、最想禁毒的人只有吸毒者的母亲,她们那种被不孝儿女的伤害,有苦没法说的痛苦…… 新京报:那你自己呢?有没有觉得十几年来丢掉什么? 卢:青春啊,美好时光啊,以一种非常不值得的方式浪费掉,一无所有,从事业到爱情到名誉等等,全都没了。 新京报:你吸毒以来家人的态度怎样? 卢:第一次进戒毒所后,父母常来看我,他们的态度一直很明智,不是把你看得死死的,但平常去什么地方要求我有个交待。 新京报:你家人会不会跟踪你? 卢:没有,我本性是比较乖的那种人。 新京报:那反过来会不会比较失望? 卢:肯定会很失望,但我在广州那几年的发展,让他们看到希望。后来回去探亲时又第三次复吸,对他们打击是致命的。 新京报:吸毒期间,母亲对你说的印象最深的话是什么? 卢:我母亲没多少文化,每次我出问题后,她都会说,这次我们管你,下次就不管了。 新京报:事实上她每次都会再管你? 卢:对,事实上我二哥也在吸毒,现在在劳教所里,一家人有两个吸毒的,你可想而知家人会多么痛苦…… 新京报:你这次复吸家人知道吗? 卢:不知道,肯定不敢告诉他们,不想再伤父母的心,我也非常希望上帝保佑(他们能够不知道),因为两个老人不可能上网,小县城信息也闭塞。 老板知道我吸毒,就不要我了 新京报:年幼时想长大后做什么? 卢:从小的理想是做一个发明家,自己手头有两项专利,去年又申请了一个。 新京报:这些专利是在什么时候做的? 卢:脱毒的那四年。 新京报:成年后有没有特别明确的人生目标? 卢:吸毒后自己第二天是否会活着都不知道,连明天都不会想,更不会想到将来。只会想到下一顿的毒品,下一次买毒品的钱从哪来。 新京报:在吸毒后,你的社交圈子还和以前一样吗? 卢:不一样了,到最后只能和吸毒者在一起,只会有“道友”,其他朋友知道你吸毒,都敬而远之。 新京报:那你复吸和那些道友有关吗? 卢:当然也有关系,但并不能怪别人,因为欲望已经在心里扎根,别人稍微“勾引”一下,自己又去了。 新京报:能讲讲你几次复吸的原因吗? 卢:1996年第一次戒毒所放出来后,第2次吸毒(1997年底)是被冤枉的,有同事把我吸过毒的事拿来做文章,就被抓起来了。 新京报:后来又为什么复吸? 卢:出来后,毛遂自荐到当地一家房地产公司上班,以前单位的同事将我吸毒的事告诉老板,老板不要我了;当时的女朋友也离开我,自己就复吸了。 新京报:这次为什么会复吸? 卢:2003年非典期间,请假回老家看望父母,碰到一些毒友,又复吸了。被抓后相当懊悔,觉得自己完蛋了,把这几年的打拼完全抹掉,就在牢里(毕节强制戒毒所)趴在地上写下那本书,很想它能够出版发行。 本来,北京一家出版社表示支持,答应2005年一定出版,但去年年底时又告诉我说出不了;戒毒出来后,相恋四年的女友知道我以前吸毒,慢慢疏远了我;找工作时别人也都不要我。去年12月份开始,我又开始主动找毒品来吸。 我已经入到地狱,不是为了出名 新京报:在这之前你曾在广州公开跪地劝人戒毒,是什么促使你做这些? 卢:“万物万害毒为首,跪请世人且莫沾”,当时有个志向,想用自己残存的生命告诫还在吸毒的朋友,也警示那些想尝试吸毒的人。 新京报:你在跪地时的求救书中曾写道,要用书稿费成立防毒教育基金会,专门针对小城市的中小学生进行防禁毒宣传教育工作,为什么?你觉得控制毒品蔓延的主要针对人群是青少年吗? 卢:是、是、是!青少年反叛心重,比较自私、自我,手里有点钱,很容易成为毒品的高危人群。 新京报:现在大家对你都很关注,有网友问你是不是想出名? 卢:哎呀!老老实实说,我现在能够把毒戒掉就是最大的收获。说白了,即使对性生活,我们都不会提得起正常的欲望,吸毒的人享受的快感远超过性,我如果想用这种方式(出名),对我的生命已经没有意义(情绪激动,语调提高)。换句话说,我已经入到地狱,而不是为了出名,才入到地狱里。 新京报:与以前的地下状态相比,你站出来后,大家对你正面评价居多,心理压力是不是没以前大? 卢:压力也有,但已经转化为积极向上的力量,不是负面的东西。 新京报:今后有什么具体打算? 卢:这次以后,我会把禁毒当成事业来做,而且我慢慢了解到,现在民间做戒毒的人不只我一个,当然我也知道它的难度,因为明白没法要求社会对吸毒者另眼相看,因为这种歧视是非常正常的,像网上有人留言说佩服我,我说你一点不要佩服我,我并不觉得光荣,你只要以我为鉴,我自己就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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