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专访：打击妇女贩运帮打工女孩远离色情业

　　新加坡移民官员3月22日公布的照片显示，4名偷渡到新加坡的女子挤在一辆轿车狭小的后备厢中。一名马来西亚籍男子因涉嫌贩运这4名妇女而被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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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林德

　　国际劳工组织打击妇女儿童贩运在华项目负责人葛林德接受本报记者专访

　　3月底，东南亚六个国家经过协商达成一致，决定在警力和政府两个方面加强紧密合作，以便打击发生在湄公河地区日益猖獗的贩运妇女儿童的犯罪活动，这六个国家分别包括中国、柬埔寨、老挝、泰国、缅甸和越南。

　　亚洲国家的妇女贩运活动在近年来尤其严重，对于这一问题的关注，不仅各国政府积极采取配合措施打击贩运妇女活动，国际劳工组织在与各国政府合作中更加发挥着预防贩运活动发生的作用。国际劳工组织在华项目中，打击拐卖妇女儿童项目是一项正在执行中的任务，为了了解他们在这一领域的进展情况，本报记者联系到“中国预防以劳动剥削为目的的拐卖女童和年轻妇女项目”经理兼首席技术顾问葛林德先生。4月6日，葛林德在国际劳工组织驻北京办事处接受了本报专访。

　　新京报：你的工作主要就是围绕着打击妇女贩运活动展开的吗？

　　葛林德：是的。我们在这里所说的妇女贩运与国际妇女贩运的定义是一致的，而国际妇女贩运的定义正是指以剥削为目的，使用暴力或诱拐来利用他人的脆弱而取得对他人控制方式的做法，犯罪人通过招募、运送等行为，使得受害者遭受性剥削或者强迫劳动。这样的情况发生在包括大城市在内的全球各地。也正因如此，国际劳工组织希望通过打击妇女贩运项目的努力，降低青年妇女的风险性，预防她们被迫落入色情行业和从事其他不可接受的工作。

　　让怀有梦想的女孩得到好的工作机会

　　新京报：在你的印象中，全世界哪个区域的妇女贩运情况最为严重？

　　葛林德：首先我要说明一下，对人口贩运的理解并不是每个地方都一致，比如在中国传统上更容易理解为对儿童的贩卖和对年轻女性的婚姻拐卖。但实际上，有些国家的妇女更多地被贩卖从事性服务工作。我们新项目的关键就在于和官方达成共识，从而更好地合作以便提高工作成效、更好地取得数据建设和项目设计等方面的进展，这样就会有更多的年轻女孩避免被贩卖和被剥削的命运。

　　为了在实际中做到这一点，我们尤其倡导需要降低16岁以下女童的辍学率；而对于可能流动的16岁以上的年轻女孩则要注重提供外出前的生存技能培训，达到预防被拐卖的保护作用。受到高度贩卖威胁的年轻女性一般对外界的信息很匮乏，并且大多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外出，在没有一技之长的情况下就更容易被诱骗和从事所谓“娱乐服务”工作。而如何让她们寻找应对被拐卖的方法是我们预防措施的关键。所以，如何让那些怀有梦想的年轻女孩得到好的工作机会和报酬也是我们的工作重点。

　　新京报：那么你们的项目在这部分的具体活动有哪些？

　　葛林德：比如为可能流动的16岁以上女孩提供的外出前生存技巧培训中，加入预防被“拐卖”、艾滋病知识、以及法律知识和保护措施的内容；帮助她们获得城市中的各种社会福利。在一些工人组织和公司老板中开展工作，倡导他们为16岁到24岁的流动女性提供一些体面的工作，在输出地和输入地之间建立有组织的协议转移；向外出的年轻女孩介绍就业信息并对他们进行劳动合同和权利等方面的监管；还要对现有人口流动的数据进行性别和年龄的分类，以此为政府制定有关政策提供依据。

　　贫穷是造成妇女贩运的关键原因之一

　　新京报：你做这项工作已经有多少年了？

　　葛林德：我在妇女贩运的领域工作已经有大约十年，也就是在1995年的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之后开始的，10年前中国政府与组织了那次规模盛大的妇女大会，当时我是参与提出妇女贩运议题的人之一，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在这个领域工作，不仅在中国，也在亚洲各国展开工作，尤其是东南亚，最近来到了中国。

　　新京报：既然你已经在这方面有十年的工作经验，相信有很多的具体故事可以讲述。

　　葛林德：是的，当然。我在来中国之前，在曼谷也做同样的事业，尤其是在湄公河区域，当时还了解中国云南省和泰国具有相同的情况。发现除了跨越边境的妇女贩运外，还有很多是境内妇女贩卖。在严重的性别歧视的环境中，很多女孩失去受教育的机会而被投入从业的大军。很多女孩于是就决定去大都市打工。但由于这些女孩没有受到多少教育，不清楚外界的危险性，根本不能保护自己，很容易就被诱骗成为性服务者了。

　　在中国，我们与全国妇联和公安部等其他部委进行合作和项目设计开发，我们努力保证那些不到16岁的女孩能够更长时间的在学校里受教育，还帮助那些辍学的女孩重新返回学校，一旦她们在学校里，被贩卖的机会就会大大降低。对于那些16岁以上、并且很想到大城市寻找工作的农村女孩，我们不能阻止她们，但至少能帮助其通过合法渠道和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实现梦想。这对于防止贩卖是最有效的干预途径，这种经验也是在总结亚洲众多国家经验的基础上做出的。

　　新京报：能够说贫穷是造成妇女贩运的主要原因吗？

　　葛林德：总体上可以说贫穷是关键原因之一。但是就如你看到的，同样是贫穷的人有些女孩遭受被贩运的命运，有些女孩并没有。所以贫穷并不是惟一的原因，尤其在农村，地区市场的就业机会缺乏也是重要原因；家庭的原因也不容忽视，有些贫穷父母希望子女离开当地寻找机遇，人贩也正是看准了这种背景下手。众多因素造成了人口贩运的通行。

　　预防性地干预妇女贩运很重要

　　新京报：你刚才说了境内的贩运情况，那么对国际贩运的统计情况又是怎样？

　　葛林德：其实，要真正弄清楚国际上有多少妇女被贩运、以及她们被迫去做什么是非常困难的，因为这是非法从事的活动，并且是很敏感和危险的领域，因为其中混杂了黑社会的犯罪。在这方面的研究和举证也不多。我对泰国的情况有所了解，很多年轻女孩遭受性剥削也是事实，马来西亚也是如此。然而，在这方面的数据统计还很难弄清楚。

　　新京报：比如前几天，亚洲六个国家的政府代表就在缅甸共同表示要加强各方面的合作，一起打击日益猖獗的妇女贩运。这一做法，会不会有效打击人贩子的活动？

　　葛林德：这主要是针对跨国人口贩运采取的措施，各国达成一致应该会有效合作。而以我目前专注的工作———预防性地干预妇女贩运的作用也会很重要。

　　新京报：那么你为什么选择在中国做这种预防性的项目？

　　葛林德：其实国际劳工组织在90多个国家有相关项目，就如我刚才所说，在来中国之前在曼谷也做同样的工作。所以不光是我自己，而是整个劳工组织在众多国家做着这样的预防性项目。

　　新京报：经过十年的工作，你认为妇女贩运的情况是越来越严重，还是越来越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葛林德：这是很难回答的问题。是变好了，还是情况越来越糟糕，因为缺乏可靠数据是最大的难题。在这个领域的研究和数据统计是很难完成的，所以做出前后的比较也并不容易。但我认为，有几点好的变化是，有更多的资金、人力资源以及政策上的支持。

　　-人物

　　葛林德(Hansvande Glind)，出生于荷兰，国际劳工组织消除童工国际项目、“中国预防以劳动剥削为目的的拐卖女童和年轻妇女项目”经理和首席技术顾问，预防妇女贩运问题研究专家。十年前参加北京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期间，组织起草“妇女贩运议题”发起人之一，之后一直专注在此领域。工作项目主要在东南亚国家开展，在中国的项目集中在国家层面、安徽、湖南和河南劳动力输出省，以及江苏和广东劳动力输出省，项目预期48个月，自2004年5月1日起正式启动。忙碌和频繁的出差成为他的家常便饭。

　　-背景

　　什么是人口贩运？

　　《联合国防止、禁止和惩治贩运人口特别是贩运妇女和儿童行为的议定书》对人口贩运的定义是：为剥削目的而通过威胁使用或使用暴力或其他形式的胁迫手段、通过诱拐、欺诈、欺骗、滥用权力或利用脆弱境况、或通过授受酬金或利益取得对他人有控制权者的同意等方式，招募、运送、转移、窝藏或接收人员。剥削行为至少包括利用他人卖淫或其他形式的性剥削、强迫劳动或服务、奴役或类似奴役的做法、劳役或切除器官。

　　人口贩子如何展开活动？

　　人口贩子的目标通常是儿童和年轻女子，旨在胁迫和骗取信任。这些伎俩通常包括许诺婚姻、就业和受教育机会或更好地生活。

　　例如在印度，人口贩子会伪装为成功的商人，使年轻女子的父母将女儿嫁给他。一旦完婚后，女子就被卖入色情业。在东南亚，人口贩子可能会在旅店或商店与年轻女子交朋友，提出带她去外国“度假”。一旦到了国外，人口贩子就将她卖给妓院。

　　人口贩运有何危害？

　　在许多情况下，贩运受害者受到日益加重的剥削，被贩运从事某种形式劳动的儿童可能会进一步受到其他虐待，受到反复多次买卖。

　　从社会角度来说，人口贩运受害者容易受到人口贩子的指使和威胁，从而从事一些违反法律的活动。而一些受害者在经受巨大的生理和心理创伤之后，更有可能使用毒品或介入犯罪活动。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赵全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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