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青年杂志：当电在金属里弯曲

　　美丽的梦想，年轻的志向，难免会受到很多非主观因素的局限，可是，我们毕竟还是电，总能冲破金属的禁锢，朝着自己追逐的方向，飞速前进！

　　文-柏滨丰

　　“滨丰啊，成绩怎么样？”老妈在电话那头焦急地问。“报告老妈，形势非常严峻

，估计要黄。”我故意调侃，嘻嘻哈哈。“你啊你，考不上公务员，在南京怎么生存，怎么买房子娶媳妇啊……”老妈肺活量极大，一连用了N个排比句，直炸得我耳膜嗡嗡作响。哎，我又如何不知道前路艰辛？只是儿子已经尽力，此刻任心逍遥！

　　1997年的高考，我不顾家人反对，毅然选择了南京市某师范学校的小学教育专业。那时候想法很简单——我很喜欢孩子，和他们打交道更畅快！临毕业才知道，南京小学的教师早已人满为患，教书梦还未起程便已搁浅。

　　真不甘心！我们宿舍的四大壮士，在卧谈会上都信誓旦旦，坚决不回原籍分配，要留在省会城市，从枪林弹雨里趟出一条路来！

　　但现实决不会因为几个毛头小伙的誓言就变得温存点，我们到处碰壁，以至于人人回到宿舍都是灰头土脸。长时间颗粒无收的奔波，逼迫人学会沉默，甚至怀疑誓言的幼稚和软弱。有人开始抽烟，还有人嚷嚷着凑一桌麻将，下铺的哥们儿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啤酒，凉开水似的往肚子里灌。

　　拍完毕业照的那天晚上，月亮分外明亮，我们的眼睛却都模糊。扛回整整两箱啤酒，老丁习惯性地叹口气：“一醉解千愁啊，为了工作我都快崩溃了。”对面的兄弟接话：“是啊，每天早上，我都痛苦得不想醒来。”我“啪”地开启手里的酒瓶：“哥们儿，应该说，每天早晨起来，又有无数的新机会等着呢！”一边倒酒，我一边鼓劲：“在南京，该有俺们的立足之地！来，四大壮士碰一个！”那晚，我们全部酩酊大醉。

　　在档案被强行调回的前夕，我终于有所突破，谋得一份私企教辅编辑的工作。想到待遇难免失落，但很快我就释怀了：有了支点就好，不愁撬不动南京！

　　刚进单位，我是新人，跟谁都不熟，而且工作非常枯燥，得成天趴着修改试题和版式。我活像一张时刻紧绷的弯弓，死啃样稿。但没多久，同事就熟了，都是毕业没多久的师范生，不乏共同话题。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大家轮流讲笑话，哈哈的欢笑声，让我一度以为这种快乐能麻痹某根名叫志向的神经。

　　几个月后，单位效益开始滑坡，内部管理也相继暴露出问题。我刚稳定的心，左右摇晃，想得最多的，还是所谓“前途”。不如辞职，掌握主动权！女友很反对，几次劝阻我：“现在形势不好，难保会有更好的工作！”我也曾犹豫不决，但是，在办公桌前，看着太阳升起落下，光阴似箭啊。一想到自己正在丢掷最宝贵的青春，我就觉得心疼，就觉得憋屈，就想起一位诗人吟唱的那句：“这是什么样的日子/这是火焰窒息火焰的日子/不。我无法叫你相信/这是电在金属中弯曲的日子……”

　　我最喜欢最后一句。或许是吧，美丽的梦想，年轻的志向，难免会受到很多非主观因素的局限，可是，我们毕竟还是电，总能冲破金属的禁锢，朝着自己追逐的方向，飞速前进！

　　短暂的四个月之后，我递送了辞职报告，结束了第一份工作。“下岗”让我忽然变得成熟勇敢了，我买来各种报纸，开始理智地第二轮求职。

　　此时，我正坐在金山大厦29楼宽敞的办公室里，准备下一期样报。这是我的第N份工作了，但是绝对不是最后一份。完成案头工作后，我抽出信纸，开始写新的辞职报告。

　　我正准备报考公务员。领导批示说，报考可以，先写辞职信，下个月走人！知情的人都笑我笨，说你完全可以私自考试，不让单位知道！的确，我可以兼有这份薪水勉强的轻松工作，这种方法更稳妥。可是，我知道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是一份有前途、愿意付出心血的工作！那么切断退路又有何妨？

　　经历过电在金属里的日子，敢问世间，还有什么可以抵挡那颗年轻逍遥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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