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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一名“音乐”的速记员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5月31日09:32 中国青年杂志

  在路上旅行,孤身一人,不知前方会遇见谁,将和谁相濡以沫又相忘于江湖……每次温暖抽离的巨大失重感,每次迷惘,都会让我想写歌。其实是歌写我,曲子已经排列好了,我只是一名速记员。

  我只是一名“音乐”的速记员

  采访-本刊记者 陈敏

  歌坛新锐组合“龙宽九段”,在京文唱片有限公司蛰伏两年,厚积薄发,在2004年度的乐坛旋风登场,拿奖拿到手软。

  在最新的“第五届百事音乐风云榜”中,龙宽九段获得九项提名,并获最佳创作人奖,内地最佳专辑奖;今年年初第12届“中国歌曲排行榜”颁奖,龙宽九段荣获“年度最佳创作新人奖”,《我听这种音乐的时候最爱你》获“年度15大金曲奖”。

  主唱龙宽25岁,白色褶皱衬衫,眼神单纯,说话很慢,自嘲“CPU比别人慢一拍”。采访时,她瞟见手上那枝金黄的菊,笑意隐约。

  她和她的菊,就是完满的世界。

  我只是一名速记员

  我听这种音乐的时候最爱你 最爱你/上天实现了我的心愿

  我听这种音乐的时候最爱你 最爱你/音乐和你,都是我呼吸的空气

  我要和你和音乐永远在一起 在一起

  ——《我听这种音乐的时候最爱你》

  记者:从什么时候爱上音乐?

  龙宽:14岁,我第一次接触到中国第一代摇滚,那种音乐好听、真实,让我挺震撼。每天放学我就拿随身听听音乐,拿钢笔当鼓槌,边听边敲膝盖。高二时我就退学了,学音乐不想分心。

  记者:很多记者都问你,18岁是为了爱情去英国?你有点不置可否。

  龙宽:为了爱情,听起来太伟大了。那时年纪小,现在逐渐明白,生命中许多所谓重大选择,其实都只是在顺应本能。如果不这样做,就会觉得浑身不对劲。到了伦敦,他在电话里说,他在英国有自己的生活,希望我也能回到自己的生活轨道,发展音乐。就这样结束了。

  记者:但是当初为什么留在英国?日子很难吧。

  龙宽:我想留在那里做音乐。3000多英镑不够花,我就在音乐媒体上登寻职广告,忙的时候,我同时参加四支乐队,从早到晚都有排练和演出。但是,有时乐队不赚钱反而要花钱,我还得打工,刷盘子扫地之类。

  记者:那两年好歹过来了,你还拥有了自己的朋克摇滚乐队Mika Bomb,2000年5月,开始全英巡回演出。挺牛的。后来为什么离开朋克了呢?

  龙宽:做了三年朋克摇滚,有点厌倦了。我已经过了十八九岁的年纪,拿吉他砸弦的那种冲动已经没有,我想写歌给自己唱,自个儿在家玩音乐。我喜欢那种特别单纯的心态。生活变化它的,我还能一直单纯,按自己的想法生活,特别好。

  记者:2001年底你选择回国,并和田鹏(艺名九段)组建了乐队。为什么会主动选择田鹏?

  龙宽:我17岁就认识他了,弹着吉他唱自创的歌,很有个性。回国后,就知道他在圈内玩得不错,被认为是国内最好的电子音乐编曲人。我找他合作了几首歌,然后就签了京文唱片。我们之间的合作非常自由宽松。每次我写完词曲,九段负责编曲,期间很少交流。生活上我们都很独立,很少在一起聊天玩啊,联系就是靠音乐。比较清淡。

  记者:11年了,音乐对你意味着什么?

  龙宽:快乐和释放。田鹏曾说,如果做音乐做了很多年一直很艰难,不如不做。没有什么非要进行到底,也许有更适合自己的事情。志向要是变成包袱,就不好了。

  我很热爱音乐,但是,不会让音乐妨碍生活。刚开始和田鹏合作的时候,我还在外面旅游,玩儿,田鹏开玩笑说我不务正业,我说我不能每天坐在电脑前面去写,闭门造车。我要出去呼吸,感受,要有完整生活,才会有东西自然流露。在路上旅行,孤身一人,不知前方会遇见谁,将和谁相濡以沫又相忘于江湖……每次温暖抽离的巨大失重感,每次迷惘,都会让我想写歌。其实是歌写我,曲子已经排列好了,我只是一名速记员。

  打开莲花,找到宝珠

  千万颗星飘向遥远天边/千万个人穿梭在我的眼前

  总不能说感觉到了什么/什么都不能说/我只有独自感觉

  打开/莲花快打开/宝珠就在它的里面

  这冲动/像花朵开向天空/没人能够体会/只有我看到那无限光辉

  ——《莲花》

  记者:你谈到旅游。除了音乐,旅游是你不可或缺的另一部分。什么时候爱上旅游的呢?

  龙宽:2001年的春天,我去爱尔兰海边的小城,在青年旅社遇到一位法国男孩。我说想去科索沃旅游,他特爱旅游,立刻提出详细的旅行计划。他越说我越兴奋,恨不得马上出发,对那种全新的生活特别期待。他说:“我早就知道,城市不适合我居住,还是在自然里最快乐。”后来,我再也没和他联系上过,但是我的旅程却因他而开始。从此狂爱旅行,狂爱搭车,像他一样清楚地知道——城市不是我居住的地方。

  记者:难怪,你是北京人,却习惯将在北京的生活说成“出差”。城市很面目狰狞吗?

  龙宽:城市对我没有吸引力。我在北京的目的,基本就是工作,听音乐,写点什么,生活很少。一空下来,就想去蓝天高远的地方旅行。去年9月去新疆拍MV,从早到晚都在忙工作,有天摄影正在拍田鹏,我就跑到全是石头的古城。那么多大石头,安安静静的,我突然也安静了。我觉得它们什么都明白,但什么都不说。

  记者:可是你在城市才能开拓音乐市场,必须得学着适应吧?

  龙宽:有天一个藏族朋友从拉萨打来电话,说,我觉得你现在的生活特别无聊。我就说,挺好的啊,我还在做音乐……可是,他的话,击中我了。我的房子很舒服,做了新家具,每天穿着自己喜欢的衣服,和朋友吃啊玩啊,但生活就是无聊。那天,我在发布会现场看着闪烁的闪光灯,看着自己的名字摆在桌子上,忽然想到在大理,每天上街买一支大朵高枝的花,拿回来插在小瓶里——北京完全激发不了我的这种感觉。

  如果只有音乐没有生活,等于什么都没有。

  记者:出去旅游,对你的音乐会产生怎样的变化和影响?

  龙宽:从云南到西藏又沿着青海和甘肃回来的旅程,我印象深刻。进藏的路上,车里的人就在唱歌,声音像空气一样明亮、通透。到了甘肃的莲花山,男男女女都在唱“花儿”,亮开嗓子就唱,不怕跑音。他们唱歌就像喝水、呼吸一样自然,是他们生命的需要,不是为了取悦别人。那一路的山脉,都环绕着歌声。

  回到北京,我又不习惯,但是进棚录唱的时候,一闭上眼,眼前一片相连的雪山,声音就出来了。那一刻,我知道,那条路跟着我回来了,而且,将如何改变我以后的歌唱。

  不管北京怎么不安静,闭上眼可以看见雪山,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唱歌。

  记者:这么多年,音乐路线的变化是不是也意味着内心的变化?

  龙宽:是。在英国做朋克乐队的时候,脸画得惨白,嘴描得巨黑。当时性格也很黑白分明,非对即错,挺极端的。现在,我喜欢很多颜色,白的、绿的、桃的,喜欢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表达对生活的热情。

  记者:是不是因为唱片大卖,才会更加热爱生活?做出色彩更缤纷的音乐?

  龙宽:不是。一个人视野变得宽阔,就能看到很多特别好,以前却看不到的东西,而且你发现,每个人过的日子和方式特别多,心里就会产生很多色彩。记得在高原,搬块大石头坐下,抬眼望去,到处是蓝天和云彩,被雪山环绕,高原的色彩铺到人的心里。某种旋律,被这样的色彩感染着,纷纷跑到脑海。这就是《洗衣机》的诞生。

  心里先有了色彩,才能做出有色彩的音乐,才能过有色彩的生活。

  记者:《莲花》也是在旅游中创作出来的吧,歌里的宝珠意味着什么?

  龙宽:喜欢《莲花》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明白它呢?我走过很多地方,山川、河流、沙漠、森林,也结识了很多可爱的朋友,才渐渐明白,宝珠其实不在某个神圣的远方,就在每个人的心底。只是,很多人不自知这丰富的拥有。当他心里的莲花打开,宝珠将绽放多么耀眼的光芒……

  一辈子做这样的音乐

  没有合适的机会 也不善用语言表达/你曾经是我的亲人 当我还天真

  过了许多年 我还是不爱说话 /却忍不住暗暗计划下一次爆发 ……

  没人会像我一样 坚强 /没人会像我一样 脆弱

  没人会像我一样 无所谓 /没人会像我一样 需要你

  在离你很远的地方 习惯了独自成长/发现自己和别人一样 对你如此渴望

  四处碰撞 无法遗忘 只是为了知道 /多年来我在你心里的重量

  ——《没有人会像我一样》

  记者:回首一下,哪一年对你比较重要?

  龙宽:每个阶段都是必经的,都是组成现在的你的一部分,不管好坏,我都特别喜欢。

  记者:你觉得音乐是什么?

  龙宽:我总记得一个女孩的一段话,写在网上的,她说在夜晚的黑暗里,听《没有人会像我一样》这首歌,一遍又一遍,往事历历在目,真的特别幸福过,悲伤就慢慢淡了。我猜想,也许是她最亲密的人离开了吧。她在我的歌里,想起往事然后轻轻放下,感觉到温暖……真的让我很高兴。

  记者:歌坛的2004年真是龙宽九段的丰收年,是不是特别兴奋?

  龙宽:一开始,我们不抱希望,因为这些音乐是新鲜的,也不走市场路线,怎会有人喜欢?公司也让我们放平心态。结果,打榜第三周到了第一名,很多地方都在传唱。到后来拿奖,一直都在意外,也很高兴,渐渐也有了信心,觉得还可以做自己,还可以创造新东西。没有人写歌只需要自己听,他需要别人内心的回应,有人感动,有人喜欢,他就有动力。有次听朋友说,一位大叔在肉铺切肉时也听我们的歌,还说这丫头唱得不错。好开心!

  记者:如果这种音乐不被市场接受呢?也有听众说你们很另类。

  龙宽:以前在地下演出,掌声没有现在多,一样地唱。做音乐的条件差点儿,没大关系。因为喜欢。做音乐本身就有幸福感,成绩和喝彩是意外的奖赏。我不会为了什么完全改变自己,过别扭的生活。不管是另类还是主流,那都是别人的看法,我们的歌会保持本质,实现音乐的纯粹。

  记者:在创作和商业之间的转换难吗?

  龙宽:自己要很清楚,每个阶段要做什么。进入商业运作,就要宣传推广,四处奔忙。做歌时要很沉静,脑海中只有音乐。

  记者:自己会喜欢怎样的歌手?

  龙宽:我喜欢的歌手,会创新音乐,但是内在的核不会变,有他的标志和呼吸。内地我一直很欣赏张楚,他的人、他的音乐和他的生活,都很一致,从不虚假。是他让我有了做音乐最基本的标准。

  我一辈子都要做那种音乐:并不暴躁也不强烈,静静地在那里流淌,可是那种内在的张力,能将你内心整个颠覆,不管你表面如何维持镇定。就要这样,不做别的音乐。

  记者:看你的专栏,提到了王小波和马骅,马骅就是明永村的那位老师。你很欣赏他们?

  龙宽:当时知道有个人跑到云南梅里雪山脚下教书,我急着去拉萨,没和朋友进村去看他……挺遗憾的。王小波也是有想法的人。他说不管是谁拿肉麻当有趣,他都要气得要命,人们没有一点深沉的智慧无论如何也不成了……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人存在,我就觉得生活挺好,不然将会多么单调无味啊。人们今天还意识不到,但总有一天需要他们的光芒。

  记者:说点儿开心的。去年成了全国名人,今年的期待呢?

  龙宽:2004年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不是因为我有这个,或者有那个,能做音乐能歌唱,就很幸福。其实大家都和我一样,都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2004年往后的日子,我会更加珍惜。没有人不会像我这样,对2005年充满了期待。我们会集中创作更好的唱片。音乐,是我们与大家最好的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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