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 上班是荒谬的

　　外滩记者 曾进／报道 “上班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老实说，真正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或从工作中自我肯定的人 到底有多少？很少。大多人工作都是为了养家糊口，为了生存。但生存就真的要去工作吗？其实生存不需要这么多钱。但整个 社会已经架构出你必须要用很多钱来满足自己的需要，你就必须工作，这是违反人性的。”

　　台湾漫画家朱德庸端坐在上海一家高级公寓沙发的一角，向《外滩画报》侃侃而谈起

自己的工作观。这种对工作的彻 底颠覆性态度，想来许多苦于朝九晚五生活的人都会为之击节称赞。工作，是我们人类的大敌，现在还摆不脱的束缚；能够身 体力行不要工作、摆脱体制的人，天下又能有几人能？

　　且让我们听听一个幽默专家如何来描述上班族的悲哀生活，又如何教导大家于无法改变的现实下自我排遣吧。

　　“上班族”的概念已和过去不一样了 10年前，我开始觉得，世界上的上班族越来越多了。10年前， 香港、新加坡、日本的上班族已经成熟了。那时我到这些地方出差、旅游，发现上班族已经成为这些城市的动力了，也就是已 经成为城市的标志了。

　　上班族，就像男人、女人一样，已经成为标志性族群。男人都穿西装打领带，女人都穿套装裙子，上班族都搭乘地铁 ，到特定的地方去。在香港，典型地区就是中环，一到上班或下班时候，街上全都是这些人。台湾在七八年前，上班族的标志 性也出来了，尤其是台北。当时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地下铁四面八方的出现。台北上班族开始大量利用地铁了。自从有 了地铁以后，人人可以穿得很好看，穿着很漂亮、整洁的服装去上班。即使外面下大雨，他们可以不用担心淋湿，在地下就可 以到达自己要去的地方。这和我们父亲一代人已不一样了。

　　我们父亲那时上班，穿衣服也不讲究，随便穿一件衣服，因为还要去挤公车，下来衣服已经成皱巴巴了。当时人们要 么坐公车，要么就骑破旧的自行车上班，是和现在的上班族概念不一样的。

　　在我看来，上班是荒谬的

　　你看，这个世界上有哪种动物是去上班的？惟有一种，就是动物园的动物。

　　动物学家曾研究过动物园的动物，发现它们都有精神疾病。你看笼子里来回踱步的狼、老虎等，都有精神疾病。台北 动物园有一批猕猴是不公开展示的，被关在另外的地方，因为它们完全没有办法适应动物园生活，如果把它们放在动物园里， 它们会和其它动物打架。所以，人每天要上8个小时班，是违反人性的。未来人们的心理疾病会越来越多，越来越严重，包括 癌症。因为工作方式是违反人性的，违反“动物性”的。

　　在我看来，上班是荒谬的，爱情也是荒谬，婚姻也是荒谬的，小孩也是荒谬的，人生也是荒谬的。不是你今天穷，会 碰到困境，荒谬在于，即使你有钱，你也会碰到你的困境。你选择了什么方式的生活，就会碰到不同方式的困境。人一直在做 很荒谬的事情。

　　在台湾就有这样特别可笑的事情，夫妇俩都是双薪，有理想，为了施展自己的理想不停工作，说穿了就是不停赚钱。 结果，等他们有了钱，买了很漂亮的洋房，找了一个菲律宾女佣人。他们早上8点出门，晚上很晚才回来，而他们的女佣人其 实很长一段时间在家什么也不做，跷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结果他们辛苦赚来的钱，是给女佣人享受了。这不是很荒谬 吗？

　　我觉得所有上班族都是笨的，即使为理想的人也会“打混摸鱼”。人都有好逸恶劳的天性。动物每天只有一件事情， 就是生存，找食物或成为别人的食物。非洲大草原的狮子，只要吃饱了就在太阳底下晒太阳，看见其他动物也不会管。人要有 “理想”、有“抱负”，其实这些都是糖衣，里面包的都是毒药。

　　人类这些年进步到哪里去？我们现在穿的一些衣服比上代人好，但也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而且我们还没有上代人的权 利：一件衣服穿十年，对不起，现在要跟着流行，我们不到两三年衣服全部变了。你如果没有跟着时代变，出门就有人在后面 说你老土。

　　经济进步，呈现出人生最大的荒谬。上班这件事情，亚洲受害最深刻。亚洲人穷怕了，好不容易有机会，都拼命工作 。我们的工作概念，已经和欧洲人的工作概念不一样了。在台湾，人们要加班，甚至主动加班，而这在德国、法国根本都不可 能发生。在欧洲人的观念里，生活比工作重要得多了，生活品质比拿加班费重要得多了。这就是一个观念上的差别。你有听过 欧洲人上班过劳死的吗？这是我们亚洲人的悲哀，如果我们不及时清醒过来，可能会有更多人得精神疾病、自杀等等。要用这 样的代价换来经济发展吗？要用你自己的人生去换一栋漂亮的房子吗？一部很漂亮的车子吗？

　　薪水用岁月去换是不够的，有时，你还得用灵魂去换……

　　我突然就醒了

　　我做过四年的上班族，四年里我没有一天是快乐的，每天都非常的痛苦，但是我一直搞不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其实 ，我那时每天只需要1个半小时上班，薪水非常高。但我还是能请假就请假、能跷班就跷班、能打混摸鱼就打混摸鱼。我总是 拖着时间去上班，不肯离开家门，晚上7点50分，甚至8点20分才上班。

　　有一天夜晚，一个寒冷的夜晚，我准备去上班的时候，一阵冷风吹过来，我突然就醒了，我终于知道了我上班四年里 为什么不快乐。

　　人从幼儿园、小学、高中到大学都是被迫的。在台湾，大学毕业后还要服兵役，我又被迫去当了1年10个月的兵。 服了兵役，我好不容易是完全自由的人了，又要去上班，把人生最精华的时间浪费在上班上，有什么意义呢？当一个人不需要 上班的时候，已经55岁了，他已经把最精华的时间浪费了。

　　于是，我第二天就提出辞职，我的主管非常高兴，我想他在想这个家伙打混摸鱼这么久，终于想通辞职了。

　　你要有上班的幽默和IQ

　　话又说过来，你能改变吗？

　　人类已经进步了，已经不可改变。当你必须做，而且必须经常做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有上班的意味了。所有人都是上 班族，包括我现在也是。但惟一不同的是，我选择了自己要的、愿意的、喜欢的工作，而不是别人强迫的。我认为上班族一定 要有自救的方法，你要有上班的幽默和上班的IQ。

　　人一定要有幽默。在职场时，幽默能产生智慧，让人更容易接受一些困境。幽默在每个人的基因里面，我们应该多看 喜剧、漫画，更要幽默化自己周围的东西。

　　比如，你仔细观察看同事在办公室偷偷打牌、开会时边睡觉边点头，或者发现同事在会议上慷慨地讲大道理，其实他 私底下跟本不是这样的人，就会感到好笑，这些都是幽默。

　　我经常把人分很多种，喜欢把他们想象成不同动物。

　　有种人好打小报告，哪里热闹哪里钻，我就把这种人想象成猴子，什么事情一发生，他跑得第一快。同事性格急躁， 可以把他们想成猩猩；而有些人很阴险，你可以把他想象成一条蛇，他一进办公室你就可以想象他扭呀扭地进来了，你会觉得 很好玩。大家都痛恨老板，你可以把老板想象成一头猪，他就像头猪一样，什么都不要做，整天让员工拼命工作来喂他。他一 出办公室，就对着人吼啊，骂啊。当你开始幽默的时候，你就能以愉快的方式做你自己的事情。

　　另外上班还需要IQ，不是智商，而是指能从一个面来看待问题。比如看到同事都在辛苦工作，就会反思：大家在要 什么？什么是自己可以牺牲的？什么是自己不可以牺牲的？这是一种上班的IQ。

　　上班是无法逃避。你可以不去上课，不去上当，但你不可以不去上班，所以你惟一能做的事，是选择自己愿意上的班 。选择自己真正愿意的工作，至少在你有怨言的时候，你清楚地知道这个工作是我要做的。幽默、上班IQ和选择自己愿意上 的班，是我们在这个上班时代惟一能留下的活口。

　　链接：朱德庸

　　江苏太仓人，1960年4月16日生。台湾世界新闻专科学校三专制电影编导科毕业。4岁便开始纸上涂鸦。

　　1985年在军中每晚以手电筒照明，偷偷创作《双响炮》，连载于报纸，引爆一波四格漫画热潮。《双响炮》被称 为“男人和女人的战争漫画版”，画的是现代社会夫妻生活的恩爱和矛盾，让人爆笑之余常觉酸涩。

　　1990年发表《醋溜族》，成为新新人类最喜爱的四格漫画，画的是都市青年追逐爱情、金钱和流行时尚的不甘寂 寞的生活，针砭时事、谑趣无穷。

　　1993年发表《涩女郎》漫画，主角成为单身女郎热门话题，讲的是四个单身女郎：一个是要爱情不要婚姻的情妇 ；一个是只要工作不要爱情的女强人；一个是拼命要把自己嫁出去的怨女；另一个则是连什么是男人都想不通的爱情低能儿。 其后，《涩女郎》还被改编为电视剧《粉红女郎》。

　　朱德庸画的是成人漫画，多描绘生活中的男人和女人，刻薄、犀利、简单，在方寸之间挥洒自如，让人“马上看，马 上笑”。他的作品以“彻底的幽默主义”著称。有人说，喜爱朱德庸的95%都是28-35岁的都市职业人，他们之所以喜 欢朱德庸的漫画，是因为朱德庸让他们看穿了自己——“他们爱新潮，但不一定时髦；爱赚钱，但更爱花钱；爱真理，但更爱 欲望;参与，但不过分介入;愿意付出，但更重视回收；期盼爱情，又害怕束缚；他们是完全的个人主义者，却又梦想抓住整 个地球……总之，他们是传统规范不再能标识出来的一种新人类”。

　　系列作品《双响炮》、《醋溜族》、《醋溜CITY》、《涩女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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