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姐姐：农村姑娘的成功想象

　　张爱玲曾说过“出名要趁早”，然而，对于28岁的芙蓉姐姐来说，年龄不是问题。她“趋利避害”的选择性记忆使她“想不出名都很难”。有人说，芙蓉姐姐不是正常人，然而，正是这个“非正常人”制造了一起大众狂欢，而追随她fans大多是来自北大、清华等各高校的大学生。

　　记者◎李翊

　　芙蓉姐姐的网名叫“火冰可儿”，因其曾写过一首赞美芙蓉花的诗，并自诩为“清水出芙蓉”而被整个清华和北大的学生群落昵称为芙蓉姐姐。

　　一位去年毕业的北大学子见证了芙蓉姐姐从默默无闻到声名显赫的过程。他第一次听说芙蓉姐姐是在两年前，当时宿舍里两个同学从机房回来，讨论起北大未名BBS上一个网名叫“火冰可儿”的女生，两人不约而同用了同一个形容词“特恐怖”。之后，关于这个ID的种种轶事开始通过各种人、各种方式强化了印象。

　　芙蓉姐姐出名的原因在于她坚持不懈地在北大和清华的BBS上张贴自己的生活照，同时以令人生畏的激情在网上发表了大量与玉照交相辉映的抒情文字。芙蓉姐姐的玉照不施粉黛，不布光影，不挑背景，不饰华服，不择手段，重在以清水出芙蓉的自然感展示容貌和身材。就像这位北大同学所说:“照片和‘美’字之间的反差越大，越有喜剧效果，越能吸引眼球，起哄的人越多。”

　　“她号称自己擅长舞蹈，并有不请自来冲进北大和清华的文艺晚会里突然起舞的义举。在清华的那次晚会上，当她在地上连打两个滚开始她的舞蹈的时候，所有的同学呆若木鸡！”

　　在这个北大学生的回忆里，芙蓉姐姐的传播途径是一个从小众到大众的过程。“最开始是在北大未名的BBS上，之后是清华的鹊桥征友，由征考研友到征男友。后来交友网封杀BBS，水木移到公众网上。由于公众网的人群复杂，芙蓉姐姐的照片和文字开始出现在天涯社区，并被到处转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芙蓉姐姐的照片绝大多数都选择清华校园作为背景，加上这种特殊的传播途径，在很长时间里人们都将她误认为清华大学的研究生。而实际上，她只是一个游荡在校园周边地带，号称以考研为业的北大和清华边缘人。

　　芙蓉姐姐真名叫史恒侠，今年28岁，陕西省武功县史家村人，1996年考入陕西工学院机械设计专业就读。陕西工学院位于汉中，在原北京大学陕西分校的基础上扩建而成，高校合并的时候与汉中5高校合为现在的陕西理工学院。在评价这所学校的时候，史恒侠的同班同学认为，“学校虽然比较偏僻、简陋，但是个适合读书的地方”。他非常不能认同史对于母校的评语:“下三烂”，“不入流”。

　　在大学，学号为96123的史恒侠因为走路总是有板有眼像在表演，被男生戏称为“多来米”，是96级少数有名气的女生之一。这种名气来源于:她曾经在读完大一后休学一年重新参加高考“圆自己的北大梦”，然而没有考上。这期间，她还出了一次车祸。当她重新回到学校后，整个人都变得“古怪了”。

　　和她同宿舍的一个女生回忆说:“大一刚进校的时候，还挺注意她的。当时我们宿舍七个人，都来自农村，只有她介绍自己的时候说来自县城。她的穿着打扮都比较得体，整体感觉挺漂亮的。”“但是休学后再回到学校，她就变得怪怪的了。”同班的一个男生也有同感。

　　“学校里也有很多爱漂亮，喜欢打扮自己的女孩。但是她们的装扮让人看着特别舒服，史恒侠的打扮就让人觉得别扭。”

　　在同学的描述里，留级的史恒侠爱穿颜色鲜艳的紧身衣，打扮得很性感。头发喜欢歪在一边高高地扎起来。宿舍里的女生曾委婉地提醒过她，她不说话，依然故我。连宿舍的阿姨有一天都看不下去，跟她说“衣服太透了”。

　　同学们也承认，史恒侠走在路上回头率确实不少，但是他们认为，很多人看她并不是因为觉得她漂亮在欣赏她，而是觉得她很怪。当然，也有一些男生会认为她那种打扮很个性，另类，有气质。

　　同学眼里的史恒侠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女生:沉默寡言，除了大一担任过班级组织委员再没有担任过任何班级或者学校社团的职务;除了大一的元旦晚会上跳了几个舞蹈动作没有参加过任何文艺活动，表现过任何方面的文艺特长;成绩中等偏下，经常参加补考;有限的一次得奖经历是在某次学校的演讲大赛上获得二等奖;偶尔会有诗歌之类的小文章见诸院报。高年级或者低年级有男生追求过她，但在这个男女比例5∶1的工科院校里，这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套用她的同学的一句话:“我们班六个女生，个个都有人追。”

　　然而，史恒侠与同宿舍，同班同学的关系并不好，“自视甚高”的她认为，“上帝对自己不公平”。与她同宿舍的一位女生则有自己的看法:“她的心胸不够开阔。如果有别的宿舍的漂亮女孩来串门，一旦大家夸奖这个女孩，她心里就会很不舒服，不说话，脸色很难看。”“另外，特别小气。每年过完春节返校，大家都会从家里带一些好吃的来分着吃，她从来只吃别人的。她买零食吃的时候，从来都不会让大家一起分享。花钱的时候特别省，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工科女生学习特别用功，平时在一起谈论得最多的是学习，所以这个宿舍的大部分女生每年都拿奖学金。而史恒侠更愿意谈论的是类似“穿着打扮”之类的话题，这使她和宿舍的同学格格不入。大学四年里，她基本上都是独来独往，没有什么朋友。有一次，史恒侠的母亲来学校看女儿，敏锐地觉察到了女儿的孤立无援，曾在宿舍里大发脾气:“你们为什么都欺负我女儿！”

　　史恒侠最让宿舍同学刮目相看的一次举动发生在大三。她不顾电话里在北大念书的高中同学反对，以“睡过道，打地铺”的决心在假期一个人去了北大，买了很多法律方面的书籍，说要考研。当时，陕西工学院没有招硕士研究生的权利，想进一步深造的同学只有考外校，难度很大。因此，绝大多数人毕业的时候考虑的是找一个好的国营单位，而不是考研。史恒侠的勇气和胆量让宿舍的一些女孩十分佩服。

　　这之后，每天晚上10点熄灯后她会点着蜡烛继续看书到深夜。在她的床上，到处贴满了纸条，上面写着:“我要上北大！”“几年后让你们看看。”然而，这样的情形只持续了几个月。

　　根据史恒侠的“自传”描述，大学毕业后她开始了考研生涯，先是到了西安交大考研，后来去了北大。一直到2005年，她共参加了一次高考，两次研究生考试，锁定的目标不是北大就是清华，但均以失败而告终。她的一些同班同学则在工作了一两年后考上了外省市的研究生。他们对于北大、清华也有自己的想象:“国内最高学府，精英云集之地。”但是，正如一位女生所说:“很多东西不是你想要就能得到的。”在对自己的能力和现状作了全面而均衡的考虑后，他们不约而同放弃了这个梦想。

　　然而，现实中的屡屡受挫并不妨碍史恒侠在网络世界里构建自己的成功法则。在考研那段时间，她的文字最“疯狂”。而她那带着浓郁乡土气息的周星驰影片配角形象也开始深入人心。人们闹哄哄地以一种成分极为混杂的古怪心态自觉地加入到芙蓉姐姐的fans群之中。

　　一位清华的学生说:“大学把好几万无聊的人关在一起。为了排解枯燥生活中巨大的压力，大伙需要像芙蓉姐姐这样的人来调剂和放松。”

　　于是，芙蓉姐姐对成功的想象从网络下载到了现实，而成熟的商业运作将让她拥有不同的版本。-

　　芙蓉姐姐的访谈摘录

　　记者:你平时化妆吗？

　　芙蓉姐姐:不化妆。

　　记者:为什么呢？我觉得你应该是比较会打扮自己吧？

　　芙蓉姐姐:清水出芙蓉嘛，芙蓉姐姐的本色就是素面朝天，一尘不染。再说我眉毛就挺黑的，而且我皮肤白，如果一化妆的话，给别人的感觉也不好。

　　记者:这些衣服都是你自己去买的吗？

　　芙蓉姐姐:是我买的，也不贵，就是挺漂亮的，我比较喜欢这只蝴蝶。

　　记者:你比较喜欢颜色鲜艳的？

　　芙蓉姐姐:也有颜色淡的。那个衣服是8块钱买的，当时给人做模特，人家半送的。那个衣服冬天买的，那个衣服还挺漂亮的，不是拍那个照片嘛，就是那个花纹，你看见没有，就是水仙花这样闭着眼睛，那就是那件上衣8块钱。

　　记者:是你只带了8块钱吗？

　　芙蓉姐姐:是我只带了8块钱，另外的一个是，本来衣服也便宜，而且我正在试衣服的时候，就帮他招揽了很多顾客，人家看我穿得很漂亮，然后很多人都买。还有一些男的给他女朋友买，买走，他也挺高兴，他还请我吃饭呢。我希望大家认可我的内秀。

　　记者:你的内秀具体来说是什么样？

　　芙蓉姐姐:我的内秀表现在很多方面，但是希望通过拿出相关的东西，或者是什么，通过一些途径让大家能看到。至于是什么，我想大家不久后会看到的。

　　记者:那你觉得大家从你的那些照片上，能看到这些内秀吗？

　　芙蓉姐姐:其实有些人已经看到了，因为我的照片和别人的照片不一样，有些地方是不一样的，不是谁都可以模仿来的。

　　记者:你觉得情景姿势不一样，大家就可以看出来？

　　芙蓉姐姐:神态什么的，不是一般人可以模仿出来的。

　　记者:还是不明白这个内秀。

　　芙蓉姐姐:在这不想多说了，我觉得如果有机会，我会通过一些途径，一些方式然后展示给大家的。

　　记者:你觉得是一种精神吗，你所谓的内秀？

　　芙蓉姐姐:不仅仅是精神。

　　记者:还有什么呢，气质？

　　芙蓉姐姐:有时候说出来。

　　记者:才能？

　　芙蓉姐姐:也不是，有的东西是不能随随便便说出来的，说出来就没有它本身那种味道了，或者一种价值。

　　记者:那你不是希望大家都能知道吗？

　　芙蓉姐姐:但是我希望大家就是用眼睛去看，或者用心去感受，而不是通过我的语言，我会用我的实际行动来证明我自己。

　　记者:那你觉得你的文字里面可以透露你所谓的内秀吗？

　　芙蓉姐姐:我的文字也是有一定功底的，不是谁随随便便可以模仿出我的手笔的。

　　记者:为什么不想让他们拍照？你很喜欢照相吗，以前，照片多吗？

　　芙蓉姐姐:不多，很少。是为了证明自己我才这样做。

　　记者:是跟你的大学经历有关吗？

　　芙蓉姐姐:没有关系。

　　记者:那为什么突然想着要证明自己？

　　芙蓉姐姐:人活在世界上，本来就是要不断充实自己。

　　记者: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出名了。你什么时候开始贴图的？

　　芙蓉姐姐:贴图时间不长。我觉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存在方式，以及自己的活法吧，就这么有限的一辈子，我为什么还藏来藏去，我就是要在极大程度上证明自己，就是尽可能地展现自己，让别人看到自己身上的闪光点。

　　记者:你是一个很自信的人？

　　芙蓉姐姐:对，就像他们说的那些，我觉得无论自恋，还是自信，都是具有实力。你们说我哪个不好，我给你证明，而且他们都没有见过，他们凭什么说我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呢。你们觉得我不好，你们可以来找我，我证明给你们看。如果你们不敢在现实生活中来找我，你根本就没见过现实生活中的我，那你凭什么说我自恋。

　　记者:其实你误会了，大家不是觉得你照片不好看，也不是说你文字不好看，就是这个照片配文字放在一块儿对比，产生的差距很大，他们都这样认为？

　　芙蓉姐姐:对，我承认我不上相，但是他们觉得不好的话，可以看我，现实中、生活中的我，觉得哪些方面我吹牛了，你可以来证实一下，如果你觉得现实生活中的我一无是处，只是一个爱吹牛的人，那我从此就隐身，不会在大家面前张扬了，可是如果你们只是网上有骂人的勇气，而在现实生活中没有来见我的勇气，那从某些程度上，我也很鄙视。

　　记者:你有没有想过，后来会这么红啊？

　　芙蓉姐姐:我想过自己会很红的，但是没有想过，就是现在红，现在我觉得还有一段时机，因为我自己当时准备出来做一点事情，还没有到时机呢，我当时在修养自己。

　　记者:将来做一些事情证明自己？

　　芙蓉姐姐:对，对，现在没有到时机，我觉得大家提前把我拽出来了，就好像我是在化蝶的那个过程，然后我在茧子里面修养，如果到了那个自然时机，我会从我的茧子里慢慢爬出来，然后就会变成很漂亮的蝴蝶，但是大家通过人为的力量，把我从茧子里拖出来了。我感觉到现在时机未到。

　　记者:那你最理想的方式是什么？

　　芙蓉姐姐:我当时一直希望大家能看到我的内秀，看到我身上的闪光点，我觉得那样的红才是我想要的。我各方面都会去尝试一下，如果我觉得真在那方面有一点天赋，或者能力的话，我真的会去尝试，比如他们说的演艺界啊，当作家啊，唱歌、跳舞啊，那些方式我都会去尝试，如果你没有经过尝试，你怎么知道哪一种途径适合自己呢。

　　记者:现在你已经红起来了，你现在红，是因为大家看上你的什么？

　　芙蓉姐姐:大家什么都没有看到，大家只是觉得好玩。这个我不知道。因为我很少去研究这些东西。

　　记者:你对你将来有没有什么打算？比如说你会继续考研吗？

　　芙蓉姐姐:继续考研可能暂时不会了，我会做另外一些事情，一些有益于人类的事情。树立一个最高目标，最远大的目标，至于那种目前小目标，小理想就一点点的去做。

　　记者:你会出唱片吗？

　　芙蓉姐姐:如果我觉得自己在唱片方面，比如说有人觉得我有这方面的能力的话，我会出的。如果我真的唱的歌难听死了，我只是因为自己出名，想去哗众取宠，我就不会，我觉得自己真的有这方面的能力我会出的。

　　记者:现在有人找你？

　　芙蓉姐姐:有。

　　记者:答应了吗？

　　芙蓉姐姐:八卦。

　　记者:那你会出书吗？

　　芙蓉姐姐:出书这个可能是的，可能会出，因为从小作文就写得很好，就因为我写的作文，让别人感觉到，有很多的感情在里面，就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作文是我一个骄傲吧，就和舞蹈一样，是我的一个骄傲。无论我是否出名，我都会出书，因为我要把自己这么多年的经验，求学的历程写出来，让大家借鉴，然后对一些朋友，就是希望他们从中也会吸取到一些东西，鼓励他们继续上进。一直有这个想法，其实原来也写过一点点，就是因为考研了，又中断了。我现在考完了，就希望把自己的故事都写出来，让大家看看，希望给大家一个正面的，积极的作用。-(感谢中央电视台“社会记录”栏目提供文字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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