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沉思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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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8月18日16:59 观察与思考 | |||||||||
(西方哲学随笔散文) -樵 夫 我将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我思故我在”这句话上,然后我熄掉桌上的灯,拉开了窗幔,我看着浩瀚无涯的天穹,遥远处的星光现在仿佛照亮着我心灵荒芜的原野。在亚里士多
我想我现在是已经走进了笛卡尔这位沉思者的心灵了,这是让我很激动的一件事,我仿佛经由了一个漫长的黑暗无边的隧洞,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落坐了很久,凝望着眼前那轮太阳。冉冉升起的太阳现在给人一种润湿感,这种感觉让人在孤寂、恐惧甚或兴奋中宁静,思索。人或事,往往在时光的打量中我们仿佛才能掂量出他们的意义或价值,他们宛如珍珠一般,虽被泥沙埋没,但掏尽淤泥将他们置于那一束束光亮中,便能甄别。你想,当你经由了亚里士多德之后,仿佛咣当一声,便被推进了幽暗的黑洞,黑洞的深长让人几乎绝望,你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孤寂、恐惧仿佛猝然的潮水恶魔般冲击着你心灵中原本的堤岸,你想想,在上帝、神灵主宰的黑洞中疲惫不堪地跋涉了将近两千年,然后才走出幽暗,才呼吸到了清新的空气,才见到晃动在头顶的阳光,那丝激动与欣喜是可想而知的。在黑暗中趄趄趔趔,一丝星光便能让人激动难抑。现在,面对着这个有些残忍的数字,我几近呜咽,两千年,这是让人怎样压抑、心酸的数字,有多少代人倒伏在了这座幽深的黑洞中,即便活着那也仿如僵尸。人,没有了思维,那会成为什么呢?这已经是不辩自明的先验真理。现在,想想都觉得心灵寒栗。 现在,笛卡尔带着我们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地带,天空中满目自由遨游的云朵或鸟,呼吸着清新如饴的空气,触摸着一切有生命的东西,仿佛抚拂着自己灵魂的机理。两千年呵,五六十代人,生等同于死。现在,人才回归到了人作为人的层面;人类的智慧才回到正常的轨道。智慧,仿佛才衍接了亚里士多德的智慧之树,尔后枝繁叶茂起来。黑格尔激愤地说:哲学在奔波了一千年之后,现在才回到(思维)这个基础上面。我们仿佛看到了黑格尔站在历史的河床上发出声声喟叹。但他终于看到了笛卡尔作为人类智慧的巨人向他走来:从笛卡尔开始,哲学独立地从理性而来,自我意识是真理的主要环节。哲学在它自己的土地上与哲理神学分了家,按照它自己的原则,把神学撇到完全另外的一边。 两千年,那么多代的人跪拜在神灵下苟且地活着,人被上帝、神明桎梏得失去了自己。我历来拒斥宗教,人倘若把一生的快乐、幸福乃至信仰建立在宗教上,就等同于把一生幸福的大厦筑在了飘浮的沙砾上。现在想想这是多么可怖的事。将时光无限地放大,想想我们的一生倘若完全被幽暗遮蔽,那无疑虽生犹死,就仿佛永远囿于栅栏里的吸毒者。对宗教的信仰就仿佛手中攥住了一种毒品,它可以减轻我们一时的痛苦,但却严重地妨碍了我们发现真正能够改善我们这个世界的途径。马克思痛陈宗教:宗教是还没有获得自身或已经再度丧失自身的人的自我意识和自我感觉。宗教是被压迫生灵的叹息,是无情世界的心境,正像它是无精神活力的制度的精神一样。宗教是人民的鸦片。 现在,在笛卡尔的引领下,人才活在了自己的思想中,灵魂仿佛活泛的水样灵动清亮起来,灵魂呼吸到了甜饴的空气。哲学,仿佛一盏明灯又照亮着人们眼前的路。 笛卡尔一句“我思故我在”,就让千千万万的人仿佛从冬眠中苏醒。 人一旦依附着虚渺的神灵那就等同于苟且偷生,没有思维,人就降格在植物的层级上,没有思维,人能看穿眼前的事体是让人怀疑的。一个人不能用智慧的眼光穿透世俗生活的厚墙,看到生活中的意义,心灵的脚步是何等的沉重与凌乱是不难设想的。 我们来看看美国现代哲学家罗伯特·所罗门告诉我们的一桩事,这是个令人回味再三的故事,它会让我们感到一个时代没有哲学灵光给我们带来的恐惧。他述说的事距离我们现今不算太远。我现在无非是用我的眼光转叙而已。 1806年秋天,德国耶拿大学城里原本应该有的对新学期的紧张与期许的气氛没有了,因为拿破仑的军队已经逼近了这座城市,在这座城市的上空能隐约地听到炮声,法国侦察兵的脚步在耶拿大学附近嗒嗒地踏着。当地居民感到了一些恐惧,但同时又被法国“自由、平等、博爱”的口号吸引。很多人都知道一个时代即将被抛入历史的陈仓,又一个时代将取而代之。但是,头顶上的星光在哪?就在战争的阴霾笼罩在人们面前时,耶拿大学里年轻的哲学副教授黑格尔却正匆匆地赶写一本艰深的哲学著作《精神现象学》,而且就在战争前夕赶完了这部书。这部书论述了意识、自我意识和理性,反映了当时的时代精神,同时年轻的哲学家用哲学的方式表达了他对德国当时的政治态度。在他人一片迷惘时,黑格尔以哲学家的眼光洞穿了世态的迷雾,对政治局势与德国前途都怀抱着乐观的态度。耶拿战争开始后的第三个月,黑格尔写信给他的学生蔡尔曼:“只有知识是唯一救星。唯有知识能够使我们对于事变之来,不致如禽畜一般,木然吃惊,亦不致仅用权术机智以敷衍应付目前之一时。惟有知识才可以使我们不至于把国家灾难的起源认作某个人智虑疏虞的偶然之事,把国家的命运认作仅系于一城一堡之被外兵占领与否,且可以使我们不致徒兴强权之胜利与正义之失败的浩叹。”黑格尔在这部哲学著作中,一再述说要寻求“绝对知识”的意识,只有这样才能看到时代深处真正的奥秘,才能在国家灾难来临或已经临头时,既不惊惶不悲叹,也不归咎个人。这种精神的洞见,让黑格尔那个时代的人尤其是青年人在迷惘、恐惧中寻找着方向,并能理性地面对眼前的乱世。 罗伯特·所罗门讲述的事件当然没有结束。 时光把历史抛掷了一百七八十年后,罗伯特·所罗门教授请一些读过黑格尔哲学的美国学生,描述一下他们对于自己和美国现时代的看法,结果令教授黯然神伤。“沉闷”、“危机”、“绝望”、“荒谬”、“无意义”,成了大多数学生对自己和现状的描述的字眼。所罗门教授沉思起来:相对来说,是什么东西让学生们在美国富足和安定的时代却如此迷茫,甚至感到生活的无意义?这个时代丧失了什么东西?为什么不能像黑格尔和他的学生那样,纵使嚯嚯战刀的寒光闪在头上,他们仍能保持着对生命与未来的乐观、自信?原因是缺少一种能牵引着人们走出泥潭的智慧之光,这便是哲学的灵光! 我转叙这一故事的寓意想必都能明白。 冷静地观察一下我们自身的生活与现状,我们的现实世界中。伦理的混乱无序、追寻真理如捕风捉影、政治为谁服务,哲学成了政治的附庸,这一切现状如尖利的砂砾扎得我们心痛,我们一如所罗门教授调查下的美国青年,所有的幸福感仿佛被飓风撕碎的风筝。 引领着灵魂的光束究竟在哪? 我现在能感受到生活在十七世纪初中叶的欧洲人的幸福,因为笛卡尔唤醒了他们自我的理性意识,是这位巨人把人们从宗教迷信、权杖的阴魂中拉了出来,从而真正认识到真理不是权威传给后世的或教皇的敕令颁布的,而是来自于自我的思考。 在权威、神明禁锢着人们时,十七世纪三十年代初,孤独地沉思已久的笛卡尔向已麻木如呆鸡的人们猛地一击:“我思故我在。”这一击让人们从蒙昧中激醒过来,笛卡尔的深邃的思想成了千千万万人的精神向导,人们开始体味到思考的快乐。 笛卡尔的一生是短暂的,五十四岁时他就溘然而逝,但这位巨人给了我们无限的智慧光芒,他告诉了后人去寻求确实的知识的方法,同时启迪了人们对灵与肉关系的认识。笛卡尔将认识论又向真理推进了一大步。 “我思故我在”究竟蕴涵着怎样的智慧呢? 人类的智者们在智慧史上将真理一步一步向前推进,苏格拉底到处奔走,唤醒了人们追求真理的热忱;柏拉图确凿无疑地告诉人们理念才是真正的知识;亚里士多德睿智地指出:思维与存在的统一才是真正的真理,人们可以通过逻辑三段论去识别知识的正谬。现在,该轮到笛卡尔这位巨人登场了。他沉思起来,三段论是没错的,但人们怎样才能保证大前提是正确的呢?因为逻辑推理中,只有在大前提是正确的情况下,推理的结果才是准确的。 而这是长长的空白。 我们怎么才能获得真正的知识,没有什么方法比自我理性思考更重要。我们要善于独立思考,仅仅知道别人的意见那只是在历史的背脊处游走了一番而已,独立思考比什么都重要。要怀疑已成为识见的东西,不要轻信别人的识见,要扫清一切原有的瓦砾、沙土,只有通过了自我意识这把筛子的过滤,才能清理出建造自己知识大厦的坚固地基,人们只有怀疑、思考才能确切地把握知识的可靠性和确定性。怀疑,在笛卡尔这儿是一种甄别知识的方法与手段,是为了创建,而不是像怀疑主义那样为怀疑而怀疑。“把沙子和浮土清除掉,为的是找出岩石和硬土。”什么都值得怀疑,但我在思考在沉思冥想是不能怀疑的。“我思,故我在”,从哲学逻辑上讲:怀疑意味着存在一个怀疑者,思维意味着存在一个思维者,即一个思维着的东西或精神实体。怀疑意味着思维,思维意味着存在,“我思,故我在”。 这位巨人把哲学把爱真理爱智慧带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带入了对自身的沉思之中,确立了认识史上的理性地位。他认为理性比感性的、经验的重要得多,经验的表象常常会蒙蔽我们。 他的智慧,现在琢磨起来就仿佛浩淼混迷的大海上的灯塔,仿佛杂芜花径上的指路牌。我们当然难以否认经验的重要,但经验不能直指理性,在纷至沓来的经验的表象面前,我们如果不像笛卡尔那样怀揣怀疑的目光去思索,我们能识别什么呢? 我们难于否认:笛卡尔的哲学仿佛一道霹雳划亮了沉闷、阴暗的天空。试想想,长达二千年来,对权威甚至权杖和神灵的顶礼膜拜,使得人失去思考的意识,在我们现在看来这是怎样的让人痛心疾首。但笛卡尔蔑视了一切禁锢人们自我独立思考的东西,仿佛只是一掌就击倒了那一道道厚重的樊篱。想想,这是怎样的英雄气概。我们扪着心,直指自己的心灵:别说敢对权杖问鼎,就是在一般的世俗面前,我们又有多少人敢于直寻真理呢?(待续) - 相关专题:观察与思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