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产税暂停的伦理博弈

　　-本刊记者/廖素冰

　　先是香港取消遗产税，然后内地也表示暂不征收遗产税。一场关于财富伦理博弈也就此展开。

　　日前，财政部明确表示，因“相关信息很不完善”，

　　中国不准备征收遗产税。至此，争论多时的遗产税问题暂时画上了休止符。而在众多纷争背后，关于中西方财富伦理 的价值差异让我们看到了这个话题的另一面。

　　争端迭起

　　关于遗产税的争执其实从上世纪90年代就已开始，但一直未有定论。

　　近两年，关注此事的专家们形成了以下三种观点，一是主张尽快开征，先建好平台，再逐步解决问题；二是不适宜仓 促行事，待条件成熟后再开征；三是反对开征。几派观点讨论的火力集中在开征时机上——即“是当务之急，还是操之过急” 。

　　作为调节社会收入、缩小贫富差距的一种手段，遗产税被世界许多发达国家认可，成为常征税种。但在中国，由于个 人信息不完善、税制复杂、富人高明的避税本领等原因，遗产税开征很困难。

　　中国政法大学研究生院副院长、法学教授李曙光在接受采访时表示，热烈讨论遗产税开征与否有四个背景：

　　第一，中国目前处于转型期，出现了贫富分化加剧的现状，大批富人成为普通百姓眼中的为富不仁者，因而有人建议 对他们收税。

　　第二，政府提出以人为本，建立和谐社会，这是一项亲民政策，具体落实到社会财富就是要调节收入差异，平衡社会 不均矛盾。

　　第三，中国目前税制比较混乱，需要完善税收立法，让政府可以依法行政。同时政府从政策型向服务型转型，为社会 提供公共产品，也需要提高财政收入。

　　第四，2003年修宪后，提出保护私产，但没有具体规定，中国改革后出现了大量私产，私产的产权需要被合法界 定。

　　主张尽快开征遗产税的李曙光教授对财政部叫停遗产税的理由表现出不认可的态度，“个人信息其实是有的，信用卡 和刷卡消费等行为已经有了一定的个人信息底子，如果什么都要去等待完善再做，这不是改革创新的路径。正是因为不完善， 我们才要去把它建立起来，然后完善它，要通过制度创新来带动社会进步”。

　　富人遭遇遗产税

　　九鼎公共事务研究所致力于研究公共课题的研究员秋风与众多专家意见截然不同，他反对征收遗产税。

　　“对遗产税的根本立足点就是所谓的起点平等，而这是一个不可追求的目标，它从根本上否定了生命、人生的偶然性 ，试图由国家规划每个人的人生。这是一种危险的政治哲学。这种哲学是与中国传统的观念背道而驰的。”

　　他解释说，传统文化使得中国人非常重视家庭价值，而遗产税将摧毁这种价值，它会培养放荡的父母，削弱父母对于 子女的责任感。

　　与秋风不同，“新世纪惩治腐败对策研究”课题组组长王明高是遗产税最积极的倡导者。他最大的理由就是中国贫富 差距已经超过国际警戒线。有数据显示，占储蓄总数20%以上的高收入阶层，他们的存款占总储蓄额的60%以上。在全国 高收入家庭，资产总量在100万以上的家庭，全国大概有1000万以上。

　　“中国公平问题的严重性已经超过效率问题，中国的基尼系数(是国际上用来综合考虑居民内部收入分配差异状况的 一个重要分析指标)已到0.45，超过了0.4的国际警戒线，在人口大国里，中国贫富差距问题名列前茅！”国家国资委 研究中心宏观战略部部长、北京大学

　　秋风认为，问题不在财富的集中，而在于财富集中的渠道。征收遗产税，财富来路不正的人肯定可以逃税，并不能减 少人们最憎恨的那些富人与百姓的收入差距，稍微殷实点的中产家庭将成为遗产税的主要纳税人。

　　情感损失与富人纳税

　　和西方发达国家相比，专家认为，中国富人缺乏做慈善的观念。资料显示，中华慈善总会所获捐赠的70%来自国外 和港台地区，内地富豪的捐赠不到15%。在美国，最富有的20%的美国人捐款，占全部慈善款的2/3。

　　比尔·盖茨在伦敦庆祝50岁生日时宣布，他的数百亿美元财富将捐献给社会，不会作为遗产留给子孙。他曾联合1 20名富翁上书，反对政府取消遗产税。他们认为，子女过多继承遗产会变得不劳而获，对他们没有好处。巴菲特甚至决绝地 对自己的子女表示：如果能从我的遗产中得到一个美分，就算你们走运！

　　“要说影响，最多也就是情感损失。”李曙光教授认为遗产税涉及三方利益，个人家庭、政府、社会，三方不可取代 ，富豪们正是在个人家庭上产生正反两方面的分歧。反对者是想把财产留给自己家庭后代，让他们生活富足，而支持者是因担 忧过多遗产会使家庭成员变成无用的废人。他认为，中国目前已经有一些富人具备这种认识，乐于做慈善，有了精神上的需求 ，对后代子女有人格、个人能力上的期待，比如今年慈善榜上的一些富豪。

　　东西方伦理差异成根结所在

　　在赵晓看来，东西方不同的财富观念根结不在钱，而在于财富伦理。遗产税问题就是一个伦理问题，它并不限于征与 不征，或者得失利弊，作为社会文明进程的体现，开征是必然的，认识不同的关键在于传统伦理观念的差异。

　　支持尽快开征遗产税的赵晓认为遗产税和

　　“中华文明和基督教文明对待财富的态度是不同的。中国人有浓厚的亲情，重视家庭，传统观念是衣锦还乡光宗耀祖 ，整个家族受益。同时秉持父债子偿、子承父业，祖先遗产子孙继承的观念，中国富人会认为财富要么是祖先荫庇，自己继承 ，要么是通过自己努力创造的，与外人无关。而基督教文明认为，自己和财富都来自上帝的赐予，应该按上帝喜悦的方式来分 配财产。怎么看待财富的来源和支配，这就是中外不同的财富伦理。”

　　赵晓认为，正是不同的财富伦理使得人们在遗产税这一问题上存在不同的价值取向，“中国富人更关注现实肉体苦难 ，他们会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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