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在代沟与内疚之间
口述-林晓 采访-李小莹
又接到爸妈的电话，他们问我周末回不回家吃饭。我说下周吧。知道这是一句不能兑现的承诺，妈妈闷闷地挂了电话。每次接到爸妈的电话我总是嗯嗯呀呀地应几句，前言不搭
后语的，手里依旧不停地敲着键盘。
和爸妈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但我很少回家。家在城市的最东边，而我却把房子租在城市的最西边。我从小叛逆，跟爸妈说不到一块儿，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代沟”。
偶尔回去一次，爸妈总是很隆重地做一大桌的饭菜。我只要稍微提一句哪里不舒服，他们立马可以翻出十几本的菜谱、营养食谱，说应该补这补那的，估计他们看的那些书完全可以开一个食疗热线咨询。而当我试着跟他们说一些自己的事情，工作的、生活的、感情的，他们总是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把我教导一通。他们说的那些大道理，十几岁的小孩子都知道，我当然也知道。我要的不是他们唠叨，而是倾听，但他们不会。有时实在烦得不行，就告诉他们：“好了，别说了！”爸妈老大不高兴：“你还别不爱听！我们吃的盐比你吃的米多……”我立即打断他们的话：“我知道，你们过的桥比我走的路多，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于是，谁也不说话，大家闷头扒饭。一大桌饭成了尴尬的背景。爸妈和我都是固执的牛脾气，所以，我觉得“相守不如相望于江湖”。
春节，同事们提议去云南丽江，我立即响应。给家里拨了个电话，象征性地说了一句“新年快乐”，便逃之夭夭。
束河古镇，我们夜宿于当地的农家乐。主人家有两个儿子，一个未出嫁的小女儿，大儿子的孩子正牙牙学语。一家人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吃饭时，老妇站在门口，嚷嚷着：“大狗，二狗，小妹，吃饭咯！”一桌简单却热腾腾的饭菜，一家人围坐着其乐融融，同事中大多是拖家带口来的，只有我独自一人。看着周围的人都在亲情的围护中，笑容格外甜美，我突然想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爸妈：也许，他们正在家面对面枯坐着，看着春晚红火的画面打盹……一股酸酸的滋味涌了上来，平生第一次我对爸妈感到了内疚。
第二天，我们过境去越南，我专门给爸妈买了些礼物，准备带给他们。
旅行结束后，我带着礼物回家。爸爸开门的时候满脸的惊奇，“你回来了？”妈妈悄悄地背过身擦泪。我喉咙里堵得慌，拿出从越南带回来的礼物给他们。这天，爸妈开心得不得了，爸爸说：“你要经常回家的话，你妈妈的白头发都会少长几根。”我点头说是，但看着爸爸“以爱要挟”的眼神，立即又烦躁起来了：是你们生了我，但我与你们太不一样了，生活最好各自独立，免得大家不快。话到了嘴边，又咽下。
春节很快就过去了，我又上班了。有那么几天，一下班，心头总是犹豫：“是找我的哥们儿姐们儿去玩儿，还是乖乖地回家，听他们的唠叨？”大家都说，爸妈的唠叨是爱的一种表现，但我怎么就是不能接受这种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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