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子里住两代人

　　小房子里住两代人

　　口述-杜欣 采访-本刊记者 蒋晔

　　认识我家先生时，某种对家的渴望让我撇开爱情，只谈信任，很快就嫁给了他。我们在城市的郊区买了房子，很小，40平方米，看到房子的第一眼，我就想把它弄成两间屋子，

一间做书房兼客厅，另一间做卧室。正要跟他说，他却抢先说：“弄成两间，一间我们住，另一间给你父母住。”我愣住了，想反对，却找不出什么理由。

　　他父母走得早，总是很遗憾没有在父母在世时多陪他们。曾经，谈到我的父母时，我说，没有关系的，他们有退休金，不需要我们照顾。而他却说：“那也该一起住，你是独生女啊。”他说这话时，我一笑而过，没想到，他来真格的。“等等，让我想一想，你说这么小的地方，住四口人，合适吗？”我满脸怀疑地看着他。他笑着说：“你就别管了，

　　一个多月后，他领我去看装修好的房子，果然是两间屋子。一道薄墙把屋子分成两个独立的空间。和阳台结合在一起的卧室小得只能放下一张床。我无奈地看着他：“这合适吗？”“合适。”他肯定地说。

　　晾房一个月后，我们要搬新家了。这天晚上，我和他去吃永和豆浆，我认真地表示反对把我父母接来一起住。“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我们该有自己的生活。”我说。“你太孩子气了，你怎么就一点儿都不明白呢？”他生气了，非常低沉而清晰地说起了往事。

　　几年前，离开农村到城里上学的他本打算好好做出一番事业，将来把父母从老家接到城里一起过。但从大学毕业后，他的收入一直维持在温饱水平，为了将来能有更好的生活，他非常卖力地工作，几年不回家，把省下来的路费寄回家去。电话也很少打。母亲偶尔写信给他，总是说“回来看一看，父亲感冒了”之类的话，他回信说“感冒了就多休息，很快，我就能接二老进城……”他的两个弟弟打工去了南方，也和他一样几年都不回家。去年，当他好不容易攒够了买一个小房子首付的钱正准备回家看父母时，噩耗传来：父母在夏季突然爆发的泥石流中遇难了。他蒙了，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荒谬与痛苦。

　　“行了，我懂！”看着他的双手捂住脸，我感到脊背上冒起一股凉气。我不再反对他的建议。

　　不久，我的父母非常高兴地来到了我和先生的新家，开始我们四人拥挤而热闹的日子。开始，我非常不适应，对浪漫还心存希冀的我偶尔感到忧伤，哀叹没有蜜月的新婚，但时间久了，看到父母与先生相处融洽，并且每天都乐呵呵的时候，我开始接受这种现实，意识到先生是对的：能力虽小，孝心仍要进行；亲情比享乐的欲望更宝贵，要抓住它，牢牢的。

　　我从小叛逆，跟爸妈说不到一块儿，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代沟”。

　　相关专题：《中国青年》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