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资阳反贪局长刘二姐的生命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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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西有传说中的刘三姐，而在四川资阳，很多人们都听说过刘二姐。

　　在四川省委的一份文件上，中共四川省委书记张学忠这样写着：“刘惠琼同志事迹动人，应认真总结，加以宣传，政法系统干部都应向她学习。要关心她的健康和治疗。”

　　他说的刘惠琼就是“刘二姐”：简阳市反贪局副局长。

　　“三姐二姐都唱山歌，三姐用传说唱，可我们的‘二姐’是用命唱的。”简阳市检察院检察长唐正雄对《民主与法制时报》记者说。

　　反贪局长刘二姐的生命凯歌

　　□《民主与法制时报》记者 郑建峰 发自四川简阳

　　“30号我们将要遭遇‘轰炸’。”毛杰是个干练的小伙子，正头不抬眼不眨地埋头整理资料。他刚刚接到四川省委宣传部和省政法委的通知，将有十多家媒体同时赶来简阳采访刘惠琼，作为新闻科科长的他一时忙得手脚并用。

　　“我在家排行老二，1979年就到检察院了，到现在都算老革命了。”50岁的刘惠琼齐耳短发，显得年轻干练。从干警到检察长都喊她“刘二姐”，多年下来不但成了官称，而且传播甚广。今年《检察日报》刊发的一篇关于她的报道，题目索性就直接弄成《简阳有个“刘二姐”》。

　　不干反贪心里闷得慌

　　“哎呀！累死了。”刘惠琼摆着手。

　　她所在的反贪局每年都要审结40多件案子，每件案子都急如星火。“常常是嫌疑人带到，12小时内必须突破，3天内必须报捕。如果讯问没有结果，那就得放人。所以加班熬夜在反贪局是太经常了！”简阳市检察院办公室主任缪祖君，从教师考入检察院的第一天就在刘惠琼的反贪局摸爬滚打，对情况相当了解。

　　现在反贪局一共有12个人。老的传统就是每遇案情，局长都上一线：查证、讯问。而往往法律规定的时间限制又决定了这种工作是没日没夜的。

　　叶军曾担任过简阳市轻工机械厂受贿窝案的办案组长。这个厂在国有企业改制中，有人举报企业领导侵吞国有资产，他们赶到几百里以外的广元查证，拿到证据的时候是凌晨3点。电话汇报给当时的反贪局长刘惠琼，异地证人是无法控制的，一个电话过来，简阳的嫌疑人就会找到对策甚至订立攻守同盟，“接完电话，刘二姐就从家里赶到局里立即传唤嫌疑人”，由于没有给对方留下喘息的机会，案件天亮即告破。

　　检察院的内部笑话里有一句“铁打的营盘铁叶军”。一进检察院就干“反贪局”，连续16年没动窝儿，叶军是唯一的一个。1994年3月，叶军来到检察院就进了经济检察科，科长就是刘惠琼；次年经济检察科改称反贪污贿赂工作局，刘惠琼当了第一任局长，叶军担任副局长。“刘二姐什么事几乎都把我喊上，审讯取证喊着我，在办公室煮面也喊着我。”叶军说，他们是黄金拍档，合作了10年，彼此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对方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个默契在讯问嫌疑人时相当重要，因为在讯问观察对方的时候，他也在观察我们。”叶军说，一旦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一两次“对不上扣”的情况，嫌疑人看出来了，那就很容易失败。

　　他举了这样一个例子：

　　1995年，简阳市开发委会计陈某30万元受贿案立案后，刘惠琼和叶军突审嫌疑人。陈某戴着近视眼镜，只听不说。当问到她“你还做了什么”时，陈某总是用手托起眼镜来，借擦眼睛观察检察官表情。“这个细节说明这个问题一定是关键，但一方面我们没拿到确凿证据，一方面讯问不能中断。这时候，刘惠琼对叶军说“你出去换一个人过来”。叶军马上准确执行：“换一个人过来！”让另外一个检察官顶替他和刘惠琼继续审案；“你出去！”——迅速到外围就刚才的讯问问题补充取证。结果，陈某在证据面前被突破。

　　“说实话，反贪局工作的乐趣在于挑战性，每次都有变化，无法预知，但我干了16年，真有点疲了。”叶军一脸坦诚，“说不烦的我只见过一个，就是刘二姐。我服她！”

　　1999年3月，该院党组为了加强查处法纪案件、扭转查办法纪案件为零的落后局面，决定派刘惠琼去接任法纪科科长职务。这个时候离开反贪局，意味着她将丧失成为院领导的机会。刘惠琼很快调整好心态，把反贪上的侦查经验运用到渎检案上，带领全科仅有的3名渎检干警，当年就办了两件漂亮的渎职案。此前，法纪科被称为“没有办成一件渎检案的渎检科”。第二年渎检工作在资阳市检察系统获得先进。

　　戏剧性的变化发生在2001年12月。

　　院党组决定把刘惠琼调回反贪局任主管业务的副局长，她表示同意。

　　“好不容易脱离了反贪局，怎么再回去？”刘惠琼的先生王捷跃很不理解，考虑她以前在反贪局得罪的人多，家里人也跟着担惊受怕。“不是我自己要去的，我是党员，组织上让我去，不去，我说不出口。”这样，带着正科级检察员的级别，又回来了。说起这件事，刘惠琼眨眼一笑：“不瞒你说，不干反贪我心里闷得慌。”

　　她是我们办案的“拐棍”

　　2005年5月28日，叶军把这个日子记得死死的。

　　那天，唐正雄检察长告诉他，17日住院的刘惠琼诊断结果是直肠癌晚期。“当时我们四川省高院正在进行‘百日办案活动’，她说过肚子不舒服，我以为是吃盒饭不太干净，她也说过就忘了，没当回事。5月8号那天研究案情，她说顶不住了，我就催她去看病。”叶军跟反贪局的同事公布的时候，“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儿都惊呆了，安静得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不用宣布，大家都破天荒地表示对自己的二姐严格保密，但他还不放心，郑重公布密级：绝密！

　　“办的案子几百件，都数不清了”，这句话的限制是：没有“数”的时间，现在刘惠琼得了这样的病，至少从工作上，大家都开始回忆。

　　叶军回忆

　　2003年查证东溪镇财政所长吴某贪污案。举报称1999年吴某在办理基金会财政清偿债务中，贪污财政兑付款。这是涉及上千万的款项，凭证票据堆积如山，刘惠琼和清查会计一起一张张查票。凭证在账务上是平衡的，这些会计是不会看出来的，刘惠琼发现一张凭证有疑点：一、农民的字不会太好，通过翻看票据签字就可以比较出来；二、农民存钱的状况和心理是，有三百存三百有五百存五百，而不是攒足一万再存。这张票据字体流畅，金额共10万元，每人一万的签字。这样，刘惠琼和叶军汇报后经查证，证实了这是一张假票，财政兑付款被冒领。有第一步就有第二步，他们按照这个宽泛的公式逐张查验，最后发现很多这样的票。“一个人不是搭档，我们是互相倚靠的。”叶军语气沉重。

　　杨北海回忆

　　2002年查办建行简阳市支行行长徐某受贿挪用公款案。我和刘惠琼一起清查中，发现一张10万元的白条，我认为行长内部往来账目是可以理解的，刘惠琼则抓住源头查证去向和用途，结果是这10万元徐某用来入股，并且本金未收回利息占为己有。此后，当发现对成都某公司连续投放900多万贷款时，在刘惠琼发现不正常的同时，我头脑中也灵光闪过，不用解释也明白了：这么多连续贷款投放，贷款到期未还，二者一定存在不正当交易。徐某挪用900多万元换取了“获赠”一套商品房。凡是刘二姐查处的案件，一经起诉，都能够做出有罪判决。这些年，刘二姐成了我的拐棍，有难事找她，每次都会得到新的见识。

　　不安排工作照样上班

　　简阳市医院的李护士已经习惯了刘惠琼病房来来往往的人，“他们都是检察院的，因为他们说着说着，总是转到工作上”。姚正军是反贪局既办案子又当司机的人，每天都在简阳出出进进，回来的时候，总“习惯去医院看看刘二姐，很多时候我在那里会见到其他同事。”

　　刘惠琼这样的病是不会告诉患者本人的，但一出医院，刘惠琼就告诉叶军自己得了癌症，要加紧工作。“干我们这行的人，察言观色逻辑判断还是没大问题的，刘二姐是个很聪明的人。”

　　两个多月后，刘惠琼病情才有好转，就办了出院手续。“院党组这时不会给她安排任何工作的，就是让刘二姐好好休息养病。”检察长唐正雄表示。但刘惠琼还是没事就到单位来，和同事们聊工作，干力所能及的事。办案紧张的时候，刘惠琼总和同志们熬夜办案，“看那精神，如果不是胳膊上还绑着滞留针，谁也不会相信这是个病人。”有这样的属下，唐检说“是我们大家的荣耀”。

　　四川省人民检察院检察长陈文清这样赞誉刘惠琼：她是我们省检察系统的骄傲。

　　资阳市委政法委书记唐永良说：刘惠琼同志是全资阳政法系统的骄傲和自豪。

　　“我喜欢民族唱法，算是个爱好吧。”刘惠琼浅笑，从容。每个大案告破的时候，反贪局的干警们都要自己鼓励一下，唱唱歌跳跳舞。

　　“我唱歌唱得很好……我跳舞就是跟着他们扭呀蹦呀跳呀的，没什么姿势。”刘惠琼很难得这样放松。

　　怀揣小药瓶下乡办案

　　直肠癌手术之后不久，又发现了肺部阴影，到成都华西医院去检查，要求开胸检查以验证是否恶性。“医生建议，她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做这个手术。”王捷跃说。今年2月，刘惠琼开始剧烈咳嗽。她知道，肯定是肺上的包块在作怪了。在丈夫的一再催促下，她到医院去照了片，做了穿刺检查。随即医院打来电话，确诊为肺癌，要她赶快去住院。“这天是今年5月6日。”叶军记得当时刘惠琼正在大办公室和大家一起谈案子，谈得很高兴，接到一个电话以后，“声调低下来了，脸色变得难看，显得有些沮丧”。

　　“据说做开胸手术很昂贵，刘二姐就做的穿刺，做穿刺便宜。”缪祖君说为了治病，王捷跃想卖掉房子。这套房子是他们夫妻买下的商品房，大约130平方米，没有贷款，买房的钱都是他们的积蓄加上向亲朋借款，前年才还完借款的。

　　“我知道，他(王捷跃)不想让我死……”刘惠琼提到丈夫，眼睛开始湿湿的模糊，“是命运把我们俩牵到一起……我不会让他卖房，这房子是我们自己的，以后我走了，总要给他留个纪念。”总说自己是“男娃儿脾性”的刘惠琼眼睛看着屋顶。

　　易瑞沙，用于治疗晚期非小细胞肺癌的新药，很有效果。目前在中国的市价是5500元/10片，每日一片，价格是550元/天。刘惠琼治疗前期就是服用这种药物，但这使他们又背上了沉重的债务。“我不医了！”刘惠琼决意放弃治疗。

　　“省院已经为刘二姐治病拨了10万元专款，今天到账。”记者到达简阳，就听到了这个消息。在此之前，刘惠琼每天都随身带着治疗腹泻的“易蒙停”，每小时就要服用一次。经常怀揣着小药瓶就下乡办案，“化疗期间的这种腹泻，后果是致命性的。她还跑下去工作，真是不要命！”简阳市人民医院肿瘤科主任首峰事后知道了，摇头表示无奈。

　　病床上的刘惠琼摘掉假发，露出很短的头发，从后面看，像几个月没剃头的和尚。“化疗放疗之后，头发是掉光了的，这是毒性反应，现在长出头发来，说明毒性在消退。”69岁的周克明医生是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的国家级专家，是简阳市人民医院指定为刘惠琼治疗的主任医师，他表示会尽全力治疗，“她是个好人！”周克明喃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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