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问山东模式：5年中高速增长超过全国水平(4)

　　山东经济模式：调控中求变？

　　“要把握好调控的力度，不能只强调‘压‘，也要在‘保‘上下功夫，压下来的投资和项目要靠保上去的来弥补”

　　★ 本刊记者/刘彦

　　山东省政府对山东经济结构的问题和增长模式的弊端，所知甚深。

　　8月21日，山东省发改委党组书记费云良在山东省委常委扩大会议上，做了题为《全面落实中央宏观调控政策，努力推动经济社会又好又快发展》的报告。

　　山东纠偏

　　费云良在总结上半年经济形势时说，“今年以来我省经济运行总体上是好的，基本面是健康的。但也要看到，我省经济社会发展中的结构性、体制性矛盾还比较突出，特别是经济运行中还存在一些不容忽视的问题。”

　　这些问题，主要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投资结构不够合理。”

　　基础工业和基础设施投资所占比重约为40%，冶金、化工、水泥、造纸等行业投资占制造业的比重也在40%以上，高新技术产业投资所占比重仅为8.3%。

　　“项目管理不够规范。”

　　“有些地方不按建设程序办事，有的项目开工建设没有任何手续。”

　　山东各个地市上报的840个亿元以上自查项目中，存在问题的有117个，其中没有任何手续的7个，没有立项的7个，没有土地批复手续的34个，没有环评手续的36个，“实际情况可能还严重一些”。

　　“资源环境承载压力加大。”

　　2005年山东省

　　“要把这次宏观调控，作为加快经济结构调整、推动增长方式转变、促进经济又好又快发展的一次难得机遇。有针对性地解决经济运行中的突出矛盾，下大力气研究解决制约发展的、长期性关键性问题，努力为经济社会平稳较快协调发展创造良好条件。”

　　费云良的发言，实质上代表了山东省政府的态度。

　　有保有压的调控

　　的确，一入8月，山东省政府的宏观调控之手就忙碌了起来。

　　8月1日，山东省发出《关于加强固定资产投资调控从严控制新开工项目的通知》，要求各市政府8月20日之前对新开工项目再进行清理：

　　“各地要严格执行《国务院关于发布实施〈促进产业结构调整暂行规定〉的决定》，对限制类的钢铁、电解铝、电石、铁合金、焦炭、汽车等行业新建项目禁止投资。凡违反规定进行投融资活动的，要追究有关单位和人员的责任。”

　　8月4日，在山东省政府节能工作电视会议上，山东省副省长王仁元与全省17个市的分管市长签订了节能目标责任书。拿着责任书的市长们，称这个责任书为“节能军令状”。

　　8月14日，山东省煤炭工业局表示，将加强煤矿建设项目管理，严格控制新煤矿建设，今后一律不再建设45万吨以下煤矿。

　　按照规定，今后，聊城、济南地区原则上不再建新的煤矿，同时，“严格控制巨野煤田的开采规模和进度”。

　　而早在6月21日，山东省政府就出台了《关于搞好矿产资源整合实施集约化开采的意见》，对煤、金、铁、石膏等13种矿产资源的整合提出想法：“资源整合后,煤矿单矿年生产能力不低于9万吨,金矿不低于2万吨,铁矿不低于2万吨,建筑石材矿山不低于1万立方米”。

　　如此看来，宏观调控的手并不只是一味清理，也有促进集约化整合的目的。而促进整合的过程中，对市场主体不可能一视同仁，而是“有保有压”。压的，是“规模不达标”的中小企业，对待大规模的企业尤其是国有企业，则优厚有加。

　　费云良报告中也强调，“对符合规定的项目要快办、办好。要把握好调控的力度，不能只强调“压”，也要在“保”上下功夫，压下来的投资和项目要靠保上去的来弥补。”

　　比如在矿产资源整合的意见中，省政府已经规定好了整合方式，以推动企业间的兼并：“对影响大矿开采的小矿，能与大矿进行资源整合的，由大矿采取补偿、整体收购或联合经营等方式进行整合。”

　　山东是全国大企业最多的省份。2005年，全国营业收入过50亿元的重点企业有520户，山东占到76户。其中过100亿元的有27户。海尔集团营业收入达到1039亿元，高居全国榜首。

　　理论上，这些超大企业，正属于被“保”的企业。

　　不光是对大型企业，对于个别地市和促进发展的大项目，政府的支持态度也极其明确。8月10日，山东省政府下发《关于山东青岛临港经济开发区等设立为省级开发区的通知》，将山东青岛临港经济开发区等8个园区设立为省级开发区。

　　《通知》中特别明确说，“山东青岛临港经济开发区等8个园区虽属违规设立，但符合规划要求，已形成一定经济规模和产业集聚优势，经国家发展改革委审核认定，基本符合国务院批准的《清理整顿开发区的审核原则和标准》，批准设立为省级开发区。”

　　关于调控方式，《关于搞好矿产资源整合实施集约化开采的意见》也非常具有代表性：“宏观调控与市场机制相结合。强化政府宏观调控和政策引导的作用,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坚持资源配置的市场化。在深入调查研究和充分论证的基础上,综合运用经济、法律和必要的行政手段，全面推进资源整合工作。”

　　调控之弊难解

　　“我很担心这种一旦调控就拿中小企业开刀的手段，这妨碍了最起码的市场公平原则，也与政府的角色定位不符。”山东大学经济研究中心主任黄少安说。

　　有不少学者指出，此次宏观调控中所使用的手段，仍然是以行政为主导的方式。其目的，乃是要实现工业企业的大规模“集约化经营”，但对于改变深层的经济结构，并无太大助益。

　　“依靠扭曲的‘看得见的手’去左右‘看不见的手’，其结果很可能导致我们‘总是被同一块石头绊倒。”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宏观经济部副部长魏加宁在《中国宏观调控体系面临怎样的挑战？》一文中说。

　　在7月22日的“第三届中国宏观经济走势与产业发展高层论坛”上，魏加宁更进一步说，“中央与地方的关系历来是经济运行中的一对重要矛盾，而加强宏观调控时又往往会进一步激化中央与地方之间的矛盾。”

　　以固定资产投资为例。2006年1至5月，中央项目投资增长率是22.7%，增幅比去年同期的10.1%高出了12.6个百分点；而地方项目投资增长率是31.3%，去年同期是28.8%，增幅比去年同期只高出2.5个百分点。

　　也就是说，地方项目的增长速度虽然仍然比中央项目快8.6个百分点，但是值得注意的是中央项目的提速要比地方项目快。所以，魏加宁说，“我个人认为不能把所有的责任完全推给地方政府。”

　　魏加宁更进一步认为，目前国家发改委身兼发展与改革两大重任，容易导致发展优先、改革滞后的局面。尤其是当发展与改革之间发生冲突时，由于有关发展的任务通常都比较紧急，因此部门领导很可能会“以发展为第一要务”，而将改革置于第二位甚至是更靠后的位置上，能拖就拖，从而延误改革的有利时机。

　　此外，政府也是理性的经济体。由政府主导经济资源的分配，就会使得钱更多地流向出政绩的、能够在短期内看到GDP增长的投资大项目，而缺乏调整深层经济结构的动力，更缺乏将“花钱财政”改为“公共财政”，提供用于国家安全、社会公正、公共产品、扶贫等方面支出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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