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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美丽 我的伤痛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0月09日18:01 《法律与生活》杂志

    本刊记者 (吕娟)中国医学科学院整形外科医院的陈焕然大夫并不知道,小文在回到陕西的短短十几天后,整容的念头又像毒草一样在她的心中复萌,蔓延,而且,这一次来得更加坚决。

  小文妈妈在电话里向记者倾吐的语气充满无奈和伤痛:“我和她爸爸都觉得无药可救了。”

  “不整怎么活啊!”

  2006年7月初,16岁的小文在父亲的陪同下从延安专程来到北京,找到整形医院的陈焕然,提出变脸的要求。

  见到陈焕然的第一眼,小文“哇”地哭了起来,哭泣持续了一整天,小文没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陈焕然判断出,这个小女孩的内心隐藏着某种创痛。

  第二天,陈焕然从小文父亲不情愿的陈述中,了解了她的隐伤。

  在过去的四年中,因为被同学反复讥笑是“丑女”,小文慢慢自我封闭,最终患上轻度精神分裂,在西安一家医院的精神科接受了45天的治疗。出院后,小文坚持要求来北京找陈焕然整容——她提出要做小龙女刘亦菲的翻版。

  陈焕然拒绝了她的要求,理由是,一,除了眉毛过浓,皮肤略黑外,小文的五官端正,没有手术的必要;二,小文的问题出在心理,“给心理异常的人错误地动刀,只会错上加错。”

  小文并不甘心,以后的几天下午,她都准时地出现在陈的办公室,与这个她认为可以扭转自己命运的医生“讨价还价”。

  陈焕然耐心地与这个孩子展开拉锯战。他发动办公室里蜂拥而来的求美的姑娘们对小文的容貌进行正面评价,但小文始终不愿抬头,只是从刘海的缝隙中打量周围的女生。

  之后,陈请来心理学、社会学专家为她会诊,疏导,激励。小文动手术的决心慢慢松动,父亲感激地将心理专家的话录了音,带着日渐开朗的女儿返回陕西。

  2006年8月26日,回到家中一个多月的小文,在记者打来的电话里用嫌恶的语气再次对自己的容貌进行了彻底否定:“我的脸有很大缺陷,上小下大,脸蛋很胖,特别黑,眉毛特别粗。”她给自己下的结论是“根本不像正常的女孩”。

  小文的母亲说,女儿回到家后的头十天,心情很好,每天晚上坚持听心理专家为她开导的录音,但十几天后,她放弃了。

  “他们说的我都会说,不要做别人的奴隶,要自强,可他们没有我的经历,怎么理解我的痛苦呢?”

  小文上初一的第一天,班里一名正在喝水的男生见到她,将口里的矿泉水“扑”地喷出来,“‘丑女来啦’,他指着我说。”

  小文曾试图用优秀的成绩来向同学证明自己的价值,但如愿考上陕西一所重点高中后的她发现,笼罩在头上的羞辱并没有因自己的反击消失,2006年2月的一个晚自习上,几个同学对她说出了更为难听的奚落:“长得这么丑,还不如死掉。”内向的小文涨红了脸吼了回去,“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全班哄堂大笑,一个同学捂着笑疼的肚子说:“都长成这样了,温柔还有什么用呢?”

  小文大哭着跑回家,从此再不愿迈出家门。

  3月15日,小文住进了西安某医院的精神科病房,每天要吃安坦、博斯清、解郁静心胶囊等20多粒药片。

  “我根本没病,这些药对我身体的伤害太大啦。”45天后,她称自己病好了,很快办理了出院手续。

  从北京回来后,小文继续把自己封锁在家里,“一出去就头晕眼花,不会走路,面部神经都不会笑了。”此外,她总能看到街上行人对她投来的鄙视的眼光。

  小文现在已经忘了刘亦菲,她的目标转移到了家中墙上挂历里的一个女邮递员,“我要整成她这样,额头是宽的,眼睛大大的,下巴尖尖的,嘴巴小小的。”

  她给自己制定了一个目标:在家自学,19岁考上大学后,再拿着这幅画去找陈焕然整容,因为那时自己已经成年,陈不会再拒绝她了。

  “不整怎么活啊!”她在电话里发泄性地长叹了口气。

  整容,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不能怪这些孩子,”陈焕然感叹,“现在整个社会太看重容貌了,你的内在必须得在一定外在的基础上才有释放的空间。”

  陈将小文的个例理论化地总结为:人在

青春期,除了生理发育外,心理上还有两套系统需要建立,一是自我评价,二是外界评价,两者总是处在不断的矛盾冲突中。如果自我评价系统很薄弱,就会完全屈服于外界评价。

  “这也是我不主张未成年人整容的原因之一,他们很容易被外界评价击倒,心理上对自己的容貌产生极端不认可,这时不要妄想通过整容解决他们的心理问题,那样只会让他们陷入一整再整的漩涡,因为在心理问题解决之前,他们永远会用否定的眼光看待自己。”

  北京回龙观医院心理咨询科主任,心理学专家屈英对此表示赞同,“我曾经有一个病人,做了19次眼睛美容手术,还是不满意,这不是整容本身带来的,而是她早就有了先占的优势观念——对自己的容貌完全否定。”

  “现在媒体和民众对美容手术的理解普遍简单化:想要胖就填充、想要瘦就割除,然后缝合。然而,面对单纯以“变美”为目的的患者,心理治疗是与手术同样重要的环节。”中国医学科学院整形外科专家李森恺称,目前,在整形外科领域,至少20%~30%的求美者存在心理问题,青少年心理出问题的更多。

  小文的父亲称,小文在医院接受心理治疗期间,同科室竟然住着20多名和她年龄差不多大小的未成年人,其中不乏因对自己的容貌极端自卑而产生心理障碍的。

  “从数量上看,回龙观医院近两年接收的因整容或为整容产生心理问题的病例并没有明显增长,但不能排除的是,很多人在心理和容貌的双重隐私的压力下,宁可选择放纵问题在自己身上扩散,也不愿走出来接受治疗。”

  而屈英认为,这种放纵无疑是危险的。屈曾收治过一个十几岁的患者,为了美,从神经性厌食,到神经性贪食,最后找到了新的平衡点——整容,家人忽视了她的心理问题,一次次纵容她的要求,但女孩很快陷入了整容的漩涡,只要家人反对就以绝食要挟,“她被家人送来时已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机,因为她已经在对家人反复的要挟中发现,自己可以从这种自我放纵中获利。”

  而另一方面,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承受整容手术带来的后果,“即便这个手术从技术角度看,是不存在任何问题的。”

  中国医学科学院整形外科医院主任医师张海明曾遇到一个年轻的患者,隆鼻后又连做了两次修复手术,仍嫌鼻子变化太大,垫得太高,“我告诉她这种情况下就不要再做了,因为她根本就接受不了改变后的自己。”

  屈英曾有一个门诊病人,割了双眼皮,有人说好看,有人说不好看,而她自己越来越在意,天天对着镜子找毛病,慢慢觉得自己手术做得很失败。结果,这个病人失明了。

  “这是典型的癔症。她的眼睛没有任何功能性障碍,只是不能面对手术带来的压力,于是在潜意识里寻找一种平衡。而潜意识告诉她,如果她看不见了,就不用再接受别人的评价了,就会让别人的注意力从她的眼睛上转移了。”

  “整容手术的效果是显性和客观存在的,但其可能带来的心理的创痛却是隐蔽和易被忽视的,不管手术成功还是失败,患者首先要面对的问题实际是心理重建。”

  而屈英认为,人们的心理问题往往带有深刻的时代烙印,近两年心理学界致力于研究的青少年网络依赖症便是很好的证明。而在社会、舆论掀起一波波整容热潮的今天,重视整容风气对社会人心理产生的负面影响,或许并非是未雨绸缪。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6年9月下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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