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鸿儒素描

　　本刊记者/孙欣胡庆波

　　朱泽伦——母亲起的名字。抗抗——母亲起的小名。朱鸿儒——父亲起的名字。昂志——自己起的字。

　　不到8岁的他，已经有了四个名字。

　　出生在河南，一岁八个月随母亲和姥姥到北京生活，两岁时父母离婚被判给父亲，与爷爷、奶奶、父亲一起生活三个 月后回到母亲身边，两岁半进幼儿园，5岁半被父亲从幼儿园强行接走，一直与父亲生活在一起。

　　这是不到8岁的他的复杂经历。

　　活泼、聪明、爱妈妈、不喜欢爸爸——妈妈对他5岁半前的评价；木然、冷漠、眼中没任何内容、声音嘶哑、罗圈腿 、不再喊妈妈——妈妈对他5岁半后的评价。

　　坏孩子、天天打架、欺负小朋友、虐待小动物、眼睛近视、听力下降、声音嘶哑——爸爸对他5岁半前的评价；非凡 ——爸爸对他5岁半后的评价。

　　9月10日，记者终于近距离接触到这个在别人眼中显然存在矛盾的孩子。

　　脸色有些苍白，眼睛大而黑。头发剪短了，一身灰蓝相间的运动服掩不住他的瘦弱，厚重的耐克鞋让他走起路来有些 沉重。

　　见到记者，他郑重地伸出手：“你好！”记者注意到，他握手的力度与时间跟他的父亲基本相似。

　　他的父亲朱波领着记者们从家属院穿过，几步走进医院花园，这里柳树成荫，鲜花盛开，还有一个不大的水池。朱鸿 儒很兴奋，一会跳上岸边的石头，一会扯扯树枝。记者问：“你经常来这里玩吗？”他说：“这是第一次。”

　　记者问：“你今天几点起床的？”他想了半天，说：“没看时间，睡醒就起了。”“今天吃饭了吗？吃的什么呀？” 他又想了一会，才说：“上午吃的方便面。下午吃了两个鸡蛋。”“昨天吃什么饭，你还记得吗？”他仰着脖子，眼睛眨了眨 ，想了一会才说：“方便面。”

　　朱波被同事拉去采访，记者有了与孩子独处的机会。一起坐在石凳上，能明显闻到孩子身上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记者忍不住问：“谁给你洗衣服啊？多久洗一次呀？”

　　答：爸爸，脏了就洗。

　　问：这个小花园多好呀，你以前怎么不跟爸爸一起来玩啊？

　　答：我们怕王云找杀手来杀我们，白天不出来。

　　问：你平时和谁一起玩呀？

　　答：我家有只猫，还有电视，还有爸爸。有一次和丁叔叔的孩子玩了，只有一次，他来我家。我没有去过他家找他玩 。

　　问：你喜欢你妈妈吗？

　　答：我听爸爸说王云要把我流产，不要我，哼！

　　问：你的衣服很好看呀，是谁买的啊？

　　答：衣服和裤子都是叔叔买的，我出了名就要赚钱还叔叔。

　　说着，他翘起“二郎腿”，指了指脚上穿着的黑色运动鞋说：“这是王云给我买的，写着‘MadeinAmeri ca’，不过肯定不是从美国买的，我爸爸说的，我信任我爸爸。”记者在运动鞋的后面看到了“耐克”的标志。

　　他说自己妈妈是“女流氓，女骗子，铁石心肠”,记者问是从哪里听来的，他说：“女流氓和女骗子是爸爸说的，铁 石心肠是我说的。”

　　他说自己会用电脑了，会智能ABC输入汉字，还知道百度和google，有时会上google搜索东西，比如 说“朝阳医院、胡锦涛、布什……”

　　“这回我可出名了，有那么多人围着我，有种当明星的感觉，觉得自豪。这几年做这么多就是想出名！”他扬着小脑 袋对记者说,很得意地笑。记者问：“你出名了想做什么呢？”他想了好久，然后说：“孝敬共产党！”

　　听见父亲的叫声，他很快地跑过去，回答完父亲的问题，他跑到一边拽着柳树的树枝荡来荡去，边荡边说：“人猿泰 山。”一会就弄了满地的柳树叶子，记者逗他：“你这样，柳树会不会疼啊？”他继续“荡”着回答记者：“你这样说像个小 学生，幼稚，只有人才是高级动物。”

　　采访结束，父子俩送记者走出来时，朱鸿儒头发已经有些汗湿了，还是笑嘻嘻地跟记者告别，但没有再学他的父亲跟 记者握手告别。

　　走出十来步，回过头去，父子俩还整齐地站在医院大门口目送，夜色中，记者发现朱鸿儒的眼睛黑沉黑沉的。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6年10月上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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