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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龙应台:我的独立任何人侵犯不得(2)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4月01日15:59 南方人物周刊
人物周刊:你一个外省人的孩子面对很多台湾的孩子,这种局面持续到什么时候? 龙应台:一直到我离开乡下去上大学吧。需要强调的是,我这个外省孩子的经验和很多台湾的外省第二代是很不一样的。毕竟大多数外省人聚集在城市里,而且他们大多是群居的,群居而形成自己的次文化,譬如眷村文化。我的经验是乡下经验,乡下的外省人特别少。 人物周刊:有没有一些事给你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龙应台:成年后回头去看才理解早年的经历。小时候到了清明节,班上的59个孩子,跟他们的家人要忙好几天,准备鸡鸭鱼肉各种牲品。到了当天要去扫墓,整个家族都会出动,而我们是没有墓可以扫的。你就会看到那59个孩子都很忙,59个孩子庞大的家族都出现了。而我没什么可以忙,没什么地方可以去,更不会有庞大的家族。小小的我就远远地看着坟场上青烟袅袅,人头攒动,但是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也不明白为何我和他们不一样,这个感觉很特别。 人物周刊:可否说,大学毕业前的龙应台,与当时的台湾青年相比并无过人之处? 龙应台:就是比较爱看思想的书吧。可是也不那么特殊,那时的思想青年流行读尼采、罗素、怀特海、萧伯纳等等,爱讨论思想,不太懂得玩,很闷的。 我在南部乡下长大,接触不到台北的同龄人可能会接触到的政治运动和西方思潮,所以我的“启蒙”比台北的朋友们晚。 人物周刊:你到了美国之后,思想的改变主要是什么? 龙应台:到美国后,看材料才赫然发现国民党教给我的中国近代史充满谎言。比如国民党在上海的清党,国民党对共产党青年的迫害,是对我的第一个最大的触动。 做官与做知识分子 人物周刊:做知识分子与做官有什么区别?你在哈佛大学演讲时曾说,“知识分子只负责提出问题,不负责解决。” 龙应台:在哈佛演讲时,有在场的大陆学者指责我说,你不该批评领导人,你应该提出具体做法,否则就没资格批评。 说这话的人,一定没读过韩愈的文章。韩愈的《争臣论》里说,“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官守和言责,是两种不同的岗位。 知识分子一旦成为负责“解决”问题的人,他就进入体制做官,去以公权力“解决”问题,也就不是所谓“知识分子”了。我们现在所谈的知识分子,本来就是在权力体制以外,提出独立看法的人。他可以提出具体可行的方案让主事者参考,但他的主责就在批评。对一个知识分子说:你给我说出具体做法来,提不出具体做法你就没有发言权——这种说法是混淆了知识分子和公权力执行者的分际。 负“言责”的知识分子和负“官守”的官员不一样的是,作为知识分子比较自由,可以“快意恩仇”些,但作为官员,因为权力在手,可能大有所成,也可能遗害社会,因此必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同时,作为执行者,你当然要求实际的效果,就必须通过各种不同的妥协才能把崇高的理想付诸实践。这种委曲求全与妥协,一步一个脚印的那种绵密的实践,和对知识分子的要求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知识分子做官不一定会成功,好官也不见得做得了知识分子,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路数,负不同的责任,而且要有不同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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