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龙应台:我的独立任何人侵犯不得(8)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4月01日15:59 南方人物周刊

  在美国念书,我第一个研究的作家是爱默生,半夜读书,碰到他的一句话,“你的句子应该像从地里挖出来的蒲公英,根很长,粘着泥土,还是湿的”,这句话又给了我深刻的影响:文字,要触摸得到。

  另外,我的文字──不管谈什么艰深的问题,总是用贩夫走卒都能听得懂的语言,可能与我的平民意识有关。我不太愿意只和精英对话。我相信,要表达一个思想可是没有文字的魅力,是糟蹋了文字。

  子女教育

  人物周刊:回到你与安德烈的书。你是学者、教授,你有人文关怀,但在大陆,很多父母由于自己的教育程度有限,他们或放任孩子不管,或无力陪伴孩子的成长,或者教育方式非常粗暴,与孩子的隔膜特别深,由此造成在大陆亲子相残的事时有所见。对于父母和子女关系的这种状况,你有什么看法?

  龙应台:我自己的父母也没有受过高等教育。我父亲知道让我背《古文观止》,但也不知道怎么教育自己的孩子。17岁考大学,要填写大学志愿的时候,我希望填新闻系,但父亲不允许,他说,女孩子做记者,要抛头露面,那你还不如去当妓女呢!这就是当时社会对女记者的看法。再如要考大学的时候,我仍然从图书馆借小说来看,我父亲发现了,就把书撕烂,扔到水沟里。

  我们还是感情很好,我很爱我的父亲,父母是没法选择的,更何况,受过高等教育的父母,不见得就懂得如何教育子女。你不觉得,知识上的学历,和对子女的身教言教,是两门不必然相干的学问吗?没有学校教育的人,不见得就不能是很好的父母。

  大陆的问题,和其它华人世界不太一样。因为在过去50年的政治和社会结构里,家庭、温情、品格、“温良恭俭让”等等价值,都严重地错位了,现在慢慢要找回来,但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人物周刊:你在《野火集》中提到的“幼稚园大学”的现象,现在有什么改变吗?

  龙应台:现在的“幼儿园大学”在大陆啊。大学新生入学还要父母陪着去,够奇怪的。

  “幼儿园大学”描写的是20年前的台湾,现在有没有改变,要看你指的改变是哪一种。如果讲个性的解放,那么是大大地改变了。现在的大学生和中学生非常敢于表现自我,而且对自己的“身体”的态度也很不一样了。譬如在各种场合,他们都敢于“奇装异服”,敢于表演,所谓热歌劲舞成为时尚。

  如果你指的是深层的改变,那可能就不多。思想的深度,独立的精神,批判的能力,都不够。

  人物周刊:会不会每一代人关注的焦点不一样?

  龙应台:当然可以不一样。比如现在全球化,电子化,网络化,读文字的人少了,或者说富裕了,生活水平提高了,于是那种先天下之忧而忧的社会责任感少了,因此现在年轻人是“草莓族”的说法就不胫而走,而且,好像说,年轻一代不关心社会和政治,是一种政治的正确。

  这时我们就得问了:西欧的信息比我们多元吧?生活比我们富裕吧?富裕的历史也比我们长吧?可是他们的年轻人还是非常关切社会的议题,对于国家的走向并不觉得与自己无关。甚至对于国际事务都有很深的参与和介入。安德烈刚刚和几个欧洲大学生组了一个团到非洲的加纳,去扶助当地的艾滋孤儿。柏林的大学生组织了一个团体,每年募集物资,集成好几辆大卡车,越过几百公里的荒原,送进最偏僻、连国际红十字都去不了的西伯利亚荒村,做救济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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