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龙应台:我的独立任何人侵犯不得(4)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4月01日15:59 南方人物周刊

  古迹的保护从来就不是为了过去,而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因为你做了保存,活着的人得以理解过去,理解过去,是为了让他知道怎么面对未来。所以在我看来保留在台湾的日本人的遗迹,甚至更早以前的荷兰人的遗迹,西班牙人的遗迹,清朝的遗迹,同样重要。并非什么都保存,而是一种态度:对历史的尊重,对异质文化的包容,是文明很重要的条件。

  人物周刊:有一个很实际的问题,城市老城区的房子,确实不如现在的公寓舒服,如排水、通风、光照等等方面,因此古迹保护也被一些人批评为站着说话不腰痛,没有考虑居民的实际需求。

  龙应台:这个问题在欧洲早就解决了。欧洲很多城市是千年古城,保持原来面貌。人家是怎么做到的?大陆的做法是把老区整片拆除,然后再造假的古城。世界上在这方面做得最好的欧洲,方法是保留老城区的整体和谐美感,房子的外观不动,但是内部让它现代化。外表古色古香,内部现代又舒服,民居的主人以自己的老房子为荣。这不是做不到的事情。你说中国没有钱做这样的事?很难说服我,因为我看见巨大的民脂民膏的浪费。城市决策者的认知和价值取向,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吧。

  另一个问题,有人会说文化保护与发展经济是一对矛盾。对不起,这是假的矛盾。这两个是可以结合而相辅相成的东西。你看看欧洲的很多老城,正因为它当初不拆,保留了老城完整的面貌,花钱把内部现代化,所以这个城市的观光魅力得以长久保持,科隆单单一个老教堂每年就有500万人去观赏。文化保护带来经济效应的例子,太多了。

  人物周刊:你没有接受就任台湾“监察委员”的邀请,声称要保留一支独立的笔,你怎么理解作家的独立性?

  龙应台:独立性对于我不是一个空洞的概念。每一件具体的事情出来后,我都要具体去衡量,怎么样才叫独立性。比如请我出任“监察委员”——监察独立于行政立法司法,它是台湾政治里的一个独立的机构,专门弹劾政府官员的,也可以弹劾“总统”。可是后来我发现,它是“合议制”的,也就是说,你提出的弹劾,必须得到院内大多数“委员”的同意,才有效。我相衡之下,觉得,那个力量还不如我站在写作的岗位上呢,所以婉拒了。

  我想说的是,在现代民主社会里,我们不要把“拒绝做官”一定看作“清高”,因为“同意做官”也可能是更大的胸怀,更大的牺牲。每一个人的拒绝做官和同意做官,都要打开来个别地检视,不能用传统的刻板眼光来看了。

  人物周刊:2007年,你就“特别费案”写文章为马英九辩护,在台湾引起很大争议,有人质疑你有政治偏向性,这篇文章是否有悖于你所鼓吹的“独立的笔”?

  龙应台:写这篇文章前,我作过很深的思索。首先,写这个文章要冒很大的险,因为,非但你马上就会被打击为为某个阵营的,质疑你知识分子的独立性;其次,司法是否可能被政治利用而转过来“整肃”你。真是凶险得很。我愿意冒这个险,当然有我的想法。

  最核心的念头是,马英九因为特别费而被判罪,是件不公平的事。这一点,因为我知道特别费是怎么回事,所以我确定。

  当时在我心中的挣扎有两个:第一,我是否应该因为害怕司法机关可能的对我的“整肃”而不直言?第二,我是否应该为了保护自己不被挞伐,为了维持自己独立知识分子的“名声”和“形象”而不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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