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国际摇滚演出引发的闹剧

　　本来让乐迷欢呼雀跃的国际摇滚演出，忽然变成了马戏团表演

　　-特约记者/雷蕾

　　“脏三”(Dirty Three)是一支澳大利亚后摇滚乐队，这支乐队在中国有广泛的群众基础，于是，当他们不远千里来到中国演出时，乐迷们兴奋不已。可是，万万也没想到，“脏三”首战上海，上场不到一半的时间，忽然窜上来一支马戏团，由此上演了一出沸沸扬扬的闹剧。

　　摇滚变成马戏团

　　10月26日晚上，“脏三”(Dirty Three)按计划在上海云峰剧院亮相。“脏三”此次来华分别在上海和北京演出，一切都是由澳大利亚籍詹姆斯·陈(James Chen)操办，上海是第一站。

　　上海这场演出的票和宣传单上都写着：“观众19：00进场，演出于19：30始，持续3个小时”的字样。奇怪的是，乐迷们19：00进场后，却发现“脏三”已经在台上演出了，而且有早来的乐迷说其实他们比原定的19：30提前1小时(也就是18：30)就已经开演了。

　　在绝大多数观众不知情的情况下提前开演，的确有些不同寻常。

　　将近20：00，云峰剧院舞台旁的工作人员与“脏三”的小提琴手沃伦·埃利斯(Warren Ellis)交流了几句，埃利斯随后用英语对观众说：“你们可能不相信，接下来是马戏团的表演！”之后，全场的灯光都亮了，剧院的幕布开始合拢。几位观众冲上台去将幕布往回拉，现场随即陷入一片哗然。幕布完全合上，乐队离开了舞台。观众一起呐喊“脏三”，希望乐队能够返场。两分钟后，詹姆斯·陈以主办人的身份走上舞台。他说：“到现在演了40分钟了，也差不多了，够了。你们如果不想让‘脏三’难堪，就赶紧退场。你们要知道，你们这样的话，以后就不会再有国际演出了。”台下的观众旋即躁动起来，一位中年女乐迷走上台说：“我们一家6口从南京赶来看这场演出，买了1200块钱的票。看了半个多小时演出就没了。我们要求全额退票！”此言一出，立刻引来观众的呼应，大家纷纷要求退票。詹姆斯见势说：“我保证22：00演出会继续。”

　　此时，马戏团演出的观众已经鱼贯而入，“脏三”的观众只好退场到云峰剧院门口等候。

　　退票！退票！退票！

　　40分钟后，有人在云峰剧院2楼的一间办公室退了票，等在剧院门口的几十号乐迷随之而来，人群堵在办公室门口。半小时后，走出一个自称是詹姆斯上海朋友的人。他说：“詹姆斯没钱了，希望大家能接受200元票退150元，250元票退200元。”22：07，有乐迷拨打了110，警察闻讯赶来。

　　又过了半小时，云峰剧院经理出面向观众简单解释事发原因：虽然票和宣传单上印着“云峰剧院”为演出地点，但他们当初并没有答应承办这次演出，因为批文迟迟不下，他们不敢接这场演出。批文直到10月23日才正式拿到，但剧院当时已经安排了马戏团的表演，只好将两场演出安排在同一晚，因此“脏三”的演出才会提前在18：30开始，并提前结束。

　　将近午夜0：00，几经周折，云峰剧院2楼开始继续退票。通过正常渠道买票的100人中，当晚得到退票款的共有83人。剩下的观众，主办方说实在没钱可退了，承诺在10月31日再次办理退款事宜。

　　“脏三”并没有按照詹姆斯在舞台上的说法在马戏团表演结束后继续在云峰剧院加演，而是转移到上海一家名叫“育音堂”的酒吧。育音堂位于龙漕路200弄，距离北京西路的云峰剧院很远，打车需要半个小时，由于第2天是工作日，大部分乐迷都没有转场。而在育音堂，“脏三”的演出也拖到了午夜0：00才开始，结束时已是凌晨2点。

　　没有批文的非法演出？

　　崔忠鹏是北京独立音乐厂牌“口袋音乐”的负责人，这次演出的部分票务和后期宣传是由“口袋音乐”负责的。

　　10月28日，崔忠鹏在“口袋论坛”上发布了一篇公告，公告里说“要做外国乐队的演出。如果在大场地需要去报批。虽然‘脏三’是纯音乐，但是因为名字的问题，演出迟迟没有通过审批。”

　　关于演出审批，主办人詹姆斯对《新世纪》周刊说：“报批被三次打回，但最终因为澳大利亚驻华使馆力挺，最后，还是拿到了批文。”关于主办方为何在没有拿到批文的情况下就开始宣传并预售，詹姆斯解释说：“老实讲，这是非常不合理的事情，我百分之百保证，没有任何一个乐团会愿意花3个月时间等你完成报批的。”

　　上海“文广局”负责演出的邱先生则说“这场演出从始至终都没有得到批文，完全是一场非法演出”。目前，文广局正在对此进行调查。

　　崔忠鹏认为演出中断的原因是云峰剧院所致：“云峰剧院的人很精明，提前做好了两手准备，安排了马戏团的演出，如果不能做‘脏三’，他们的场地还是有演出，有收入。”当记者打电话到云峰剧院询问为什么在同一个晚上安排两场演出时，云峰剧院经理拒绝对此事作任何回应。

　　詹姆斯对此解释：“云峰剧院那一个月都有马戏团的表演，但票房一直不是很高，于是他们才这样做，当然很大胆。”让“脏三”提前表演、提早结束是詹姆斯和云峰剧院商议好的，但是事先却没有人通知乐迷，詹姆斯说：“我不会白痴到跟观众这么说，那简直是商业自杀。而且之前虽然说是180分钟，但有45分钟是暖场时间，还有45分钟是乐队准备时间——实际上乐团的演出时间没有缩短。”

　　主办人：我谁都没有亏欠！

　　经过记者调查发现，这次演出售票的两种渠道都是由“口袋音乐”崔忠鹏负责，一种是提前预定，另一种是现场售票。“口袋音乐”会从票款中按比例抽成作为收益，其余则转交给詹姆斯。詹姆斯说，10月26日晚，崔忠鹏提前离开了云峰剧院，当时没有将票款转交给他，所以才会出现无钱可退的情况。

　　詹姆斯还说，当时每一个合作人都不愿承担责任，公安说不管想什么办法，必须要妥善安排观众，他只好自己承担，向别人借钱退款：“如果我不去负责也没有问题，我是外国人啊，可以跑掉，反正大家只叫我詹姆斯，没人知道我真的叫什么，没有人有我的电话，也没有人知道我住在哪里。但是我没有想到，站出来负责的人反而成了罪人。那些歌迷对我很不礼貌，很多人是看整场表演的，他们只不过是要顺手再得200块钱而已。”他说自己谁都没有亏欠，剧院、“口袋音乐”和乐队的钱，“该付的我都付了”。

　　坚持到底的观众得到了退款，而依然有许多观众仍然没有拿到钱。记者曾以当晚没有得到退款的观众名义，打电话到云峰剧院要求退票，剧院经理说：“在谁那买的票找谁退去。”便挂了电话。网名为“一阐提人”的观众是9月11日向“口袋音乐”预定演出票的，演出结束后她直接联系“口袋音乐”负责人崔忠鹏，要求退票，崔忠鹏这样回复：“虽然你的票是从我这里买的，但是我只是帮他(詹姆斯)卖票，票肯定不会退的。”直到11月2日她的票也没有退掉。“一阐提人”表示她已经向当地消费者协会投诉解决。

　　詹姆斯说他来内地办这个演出不单单是为了钱，甚至打算好了要赔钱。不过原本想赔15万元，没想到这次赔的钱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字。尽管“脏三”上海闹剧之后的北京演出颇为成功，但詹姆斯还是心有余悸。他原打算12月在北京主办尼克·凯夫(Nick Cave)的演出，“这下，我再也不敢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