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抗战地下党员:校园传书 秘密培育抗日花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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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7月26日07:37 新京报 | |||||||||
张大中 张大中原名叫张垿。在抗战期间,他改名为张大中,“那是因为那些鬼子总称自己为大日本帝国,他们是小日本,我们才是大中国。” 1945年春,从事地下工作的张大中回北京接头时,在饶毓普家的北房前留下一张照片,身上的西装是北大医学院教授孟昭威借给他的。 1941年,张大中(前排右一)和育英中学《细流社》的同学合影,薛英(后排右一,又名张福德)和宋汝芬(后排右二,又名袁绪)都是张大中发展的共产党员。 曾在北平做地下工作的张大中,以借书等形式观察并吸收大量青年参加抗日斗争 人物档案 姓名:张大中 年龄:85岁
身份:离休干部,抗战期间为中共地下党员 抗战经历: 张大中1938年加入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1941年考入燕京大学新闻系。随后他进入晋察冀地区进行地下党活动。 在结束采访后,张大中专门给记者写下一段话:“革命者是永远年轻的。我现在的生活指针是:生命不止,战斗不息;不忘初衷,着重创新;力所能及,尽力而为;鞠躬尽粹,死而后已。”他希望用这些话自勉。 1939年夏天,张大中和他的德州同乡田厚培从天津转学来到北平。那时北平沦陷已近2年,满街都是白色标语和日本的仁丹广告。烈日照射在白色的“中日提携”、“皇道乐土”标语上,格外刺眼。一队草黄色日本兵列队走过。翻毛军靴踏得满街的尘土弥漫。背上的刺刀在强光下,一闪一闪,让人有些睁不开眼—————北平正经历着最黑暗的岁月。 两人是高中学生,准备参加几天后育英中学的转学考试,“也就是现在的北京二十五中。”张大中说。他们原本在天津读书,后因天津遭水灾,学校无法开课,才转来北平。 “我当时去北平是为了抗日。”85岁的张大中想要回忆66年前的慷慨气概。那时,他已经参加了从事抗日斗争‘中华民族先锋队’,但当时的田厚培并不知道张大中的情况。两人一起住在前门大栅栏的小旅馆里,田厚培爱唱京戏,即使在吃汤面和素炒饼的时候也忘不了哼几句。与总是乐呵呵的田厚培不同,张大中更喜欢默默地细心观察周围的情况。 几天后,张大中和田厚培一同考入位于灯市口大街的育英中学,同为住宿生。2年后,这对同乡同窗兼好友又以优异的成绩一同考入燕京大学。之后,两人的人生选择出现巨大分歧。 1940年,张大中加入北平地下党,1941年日本侵略军查封了燕京大学,张大中去了共产党领导的晋察冀抗日根据地,成为一名八路军战士。在晋察冀城工部的领导下,继续组织北平的地下抗日斗争。田厚培则去了四川重庆,担任了国民党军队一名军长的英文教员,解放四川时,国民党这个军起义,改建为解放军,田厚培也成为一名解放军战士,两个人又殊途同归了。 “那是个革命和战争的年代,大浪淘沙,每个人都会独立做出自己的选择,如何能经受住历史冲洗,当时谁都不清楚。”张大中有些感慨。 投奔天津 选择进步 1920年,张大中出生在山东德州县的一个书香家庭。1937年,日军进攻德州。西北军的一个旅坚决抗击,由于后援不继,很快撤离。 张大中原本的人生计划是考清华,做工程师。日军侵占德州后,学校停办。张大中理想拐了一个弯儿。他和班上的一些同学开始整天谈杀敌抗日。他们有时回到德州中学,看到做化学实验的仪器、烧杯、试管,就把它们扔在地上,踩个稀巴烂,以免落在日本人手里。趁着夜黑,他们还会砸些日本人住处的玻璃。 “听说天津有学生组织在散发抗日传单,那里租界内的学校还在进行日常授课,于是就想去天津。”当时的张大中一心抗日,就和三四个同学一起离开德州。 1938年,日本还未向英法宣战,天津的英法租界尚未被日军占领。“那里空气确实比较自由,没有在日本人刺刀下那种芒刺在背的压迫感。大白天,抗日传单会从宿舍的门缝里塞进来。”张大中考入的是所教会学校—————天津工商学院附属中学,很现代,有洋楼,有图书馆,有篮球场。 开学第一天,赵恩沐以一种偶然的形式出现在张大中的生命中,“他就和我同坐一张课桌。他对我人生方向的选择有着决定性的影响”。赵恩沐是名共产党员,这是张大中后来才知道的。最初的印象只是觉得他肤色有些黑,深色西裤、蓝大褂、破皮鞋,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样。他为人热情,好交朋友,但做事有些不管不顾,用张大中的话说,“他很暴露”。他在街上骑着车,忽然会扯出一嗓子,“到延安去打日本鬼子。” 他们一起聊抗日,说鲁迅,谈艾思奇的《大众哲学》,他们都相信社会的进步不是自然发生,需要有人推动。他们要做这个推动者,而不是阻碍者。 他们成为了朋友。 当时所有的传单都通过一种小型的腊刻板刻写,再拿去油印。赵恩沐做事少顾忌,他会抱着腊刻板进教室上课。“这样会很危险,容易暴露。”在复述时,张大中会本能地强调秘密工作的原则。但张大中如果不是在那次轻易看到刻板里的东西,日后他即便会成为中共地下党员,那也要多费些周折。 打开赵恩沐课桌里的抽屉,张大中看到一份正在刻写的中国民族解放先锋队(简称民先队)的队刊《灯塔》。急于寻找抗日组织的张大中,把赵恩沐拖到无人处说了自己的想法,“毕竟我们都已经很熟,赵很快就答应介绍我参加了‘民先队’。从那以后我就是一个有组织的人了。赵成了我的领导,由他来通知我一切事、一切活动。我们的活动是阅读进步书籍,学唱抗日歌曲,讨论时事,宣传抗日,发展抗日组织。” “民先队”是在一二·九运动后由进步青年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建立的抗日救国组织,它的主要活动就是在全国范围内开展抗日宣传。它就像后来的共青团。 风云突变 转移北平 张大中参加“民先队”不久即介绍了他的山东同乡,同班同学戚天庆参加了民先队,然后建立了以赵恩沐为组长,有王德华、张大中、戚天庆等人参加的民先小组,一起讨论时事,研究如何开展抗日工作。王德华的父亲是英法租界电报局局长,家住一座洋楼,条件很好。队刊《灯塔》就是在他家的地下室里秘密印刷的。 同时,在赵恩沐的倡议下,成立了一个有大概20位同学参加的读书会,出版了文艺刊物《幽林》,推举郝慎铭(当时是爱国的天主教徒,后来加入了共产党)为读书会会长。郝和主管校务的神甫关系非常好,借助这种关系,向学校借用了一间教室,在当时的形势下,他们不大注意保守秘密,竟把收集来的进步书籍,装满一个玻璃书架,公开摆在教室里,后被神甫发现,教室被收回。他们只好把进步书籍分藏在同学的宿舍里。张大中的卧床下就装了半柳条箱,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张大中阅读了范长江的《中国西北角》、斯诺的《西行漫记》、苏联小说《铁流》、《毁灭》、《未开垦的处女地》等,增进了对共产党的了解。 1939年,国内外形势发生重大变化,日本侵略军对英法租界实行了封锁,重要路口都设了检查站,检查过往行人,同时,派遣特务进入租界,暗杀和秘密逮捕抗日人士。蒋介石在武汉失守之后则开始实行溶共、限共,进行反共活动。共产党的抗日组织被进一步边缘化,并面临被破坏的危险。正是在这种形势下,地下党和“民先队”加强了秘密工作的教育,对可能受到敌人注意、有危险的同志转移工作地点。1939年夏天,一名抗日组织成员被日本兵抓获,将赵恩沐供出。赵随即向南转移。那一年,天津遇大水。张大中选择北上。 刚到北平,让张大中感受最深的有两件事,第一就是空气中的压抑感。人们走在街上随时会遭遇日本兵无理由的搜查。女青年如果穿着白色凉鞋和红色袜套,就要被日本人以践踏“大日本帝国国旗”的罪名捉起来。而这曾是当时夏天流行的穿着。路过日本兵营前总能看到,那些气势汹汹的矮小日本兵举着刺刀强按中国人的头,要中国人向他们鞠躬。这是最大的屈辱,让人难以忍受。每所公立学校日本人都派教官驻校,名义是教官,实则是为了监视校园里的反日活动。“育英中学也是所教会学校,所以校内并没有日本教官驻校。还能让人自由地喘口气。”第二则是北平宽阔而方正的街道显现出的大气。“五·四”运动、“一二·九”运动都发生在北平,让张大中觉得在这里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育英中学开学不久的一天清晨,张大中在学校的大信栏里收到一封来自上海的信。信是赵恩沐写来的,通知他过几天会有朋友来看望他。这是张大中和赵恩沐相别时留下的暗语。“收到这封信,我高兴极了,说明我的组织关系转到北平来了。”张大中很是兴奋,信在手里握着都有些潮了。 和他接头的是个女青年,一身学校老师的穿着。按照地下秘密工作的规定,张大中不能去黄云家,育英中学是男校,不接待女宾,他俩就按事先的约定,在皇城根附近的几条胡同里遛弯儿,边走边聊。 “我在北京工作、生活了60多年,那些绒线胡同、辟才胡同、察院胡同等大大小小的胡同我几乎都走过。过去北京在城根坛根的胡同都特别窄,而且住的都是穷人。像九道弯,两人骑车相向而行,相遇后两人必须下车侧身推行才能过。好多胡同现在都找不到了。”张大中说。 几年中,两个人不断变换的接头地点有中山公园、北海、天坛、太庙(今劳动人民文化宫)、北京图书馆。那时中山公园、太庙的后河松树林开设有简易的茶座。桌上摆着4碟小吃,黑白瓜子、糖、花生豆。张大中和黄云常在这儿边嗑着瓜子喝茶谈工作,远远看去,好像一对儿恋人在谈恋爱呢。 慢慢的,张大中知道这位老大姐原名叫魏承,是北平女子师范学院的毕业生,曾参加一二·九运动。在黄云的领导下,张大中在北平开始了新的战斗生活。黄云也成为张大中的入党介绍人。 校园花朵 秘密绽放 在黄云的指导下,张大中开始学习秘密工作原则。各支部、小组的联络地点、暗号,同志们的真实姓名以及学校、家庭住址都不允许告诉他人。除特殊情况外,每月和联系人见面一次。必须经常查看公开信箱是否有信。去接头的时候从不直接到接头人的住所,常常在各胡同里兜圈拐弯,借着每次拐弯,很自然地回头看后面是否有人盯梢。 抗战时,北平地下党的任务,一是动员大批学生、青年知识分子去敌后抗日根据地,参加八路军,参加根据地的党政建设,一是发展地下党和抗日组织,积蓄力量。 张大中的工作便是发展当地的党员,为根据地输送干部。转学育英中学后,他努力参加各种社团活动。虽然为人有些内向,但他仍愿意出演那些话剧中只有一句台词的角色,比如说,借着自己的乡音,演个山东小老板什么的。通过和周围人广泛的接触,他密切注意班上谁是抗日活跃分子。“我很会记名字。”只要那些名字触动到他敏感的政治神经时,他就会记住。 能触动他政治神经的条件只有1条,就是愿意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抗日,并且能置生命于不顾。有同学在宿舍里大谈要去根据地抗日,张大中一般是不动声色,“不能随便暴露自己,考查一个人不是通过一句话两句话。”邻班有位学生表示同情抗日,他的言论思想深受鲁迅、巴金著作的影响。张大中和他结识了半年,一直犹豫是否要吸收他。张大中去他家玩,注意到家中的沙发很漂亮,在不经意间问了一句。 那人说,是亲戚送的。这个亲戚刚从重庆回来。张大中一听马上收回了发展他的念头,“如果他亲戚和国民党有关系,那就麻烦了。” 那时北平的地下党都严格遵守组织要求的单线联系。除上下级相互知道,横向间的党员即使每天相处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育英中学,在老师、学生中都有地下党,但在彼此相处时,真实身份就像被一张薄纸裹住,有时甚至都能感受到,但对方也不说,自己也不问。 在张大中的观察下,他还是发现了在校园里的一个秘密团体。在参加了《育英中学年刊》的编辑工作后,同学袁德隆进入张大中的视线。如同赵恩沐一样,袁热情、开朗。张大中和他谈话很投机,无论是社会局势还是政治理想或是哲学思想,他们俩都能一拍即合。张大中故意提出想看进步书籍,袁德隆将他引入了自己搞的秘密读书会。原来,袁德隆曾经历过“一二·九”运动,北平沦陷后,袁的好友“民先队”成员离开了北平,和他失去了联系。他就自己联系一些同学,传阅革命书籍,团体里有五六个人。书籍都藏在一个叫王国华的宿舍里。张大中的眼前仿佛豁然一亮,“原来有那么多志同道合的人在身边。”经过一段考察,张大中向黄云汇报了他的情况,经批准,介绍袁参加了共产党。 经过袁德隆,张大中又联系了王国华、饶毓普等10来个育英同学,他们都生在北平,有的是从初中就在育英读书的“老育英”,这样育英中学的地下抗日活动就逐步展开,以后这些同学都参加了共产党,有的去了晋察冀抗日根据地,解放后,曾任外交部副部长、担任过驻美大使的中国著名外交家韩叙就是其中的一个。“还有不少人打入了敌伪的党政机关,有在铁路局、电信局和医院的。他们会带来各自行业里敌人的信息。” 张大中发展加入地下党的同学,他们的家境一般都属于中产阶层,父母也都是一些医生、教授,以及银行的高级职员。这些人普遍支持子女参加抗日革命活动。饶毓普的父亲是名中医,此时去了重庆,母亲留在北平主持家务,饶毓普入党后,一家都支持他参加革命,还做了很多掩护革命同志的工作。后来张大中从晋察冀派回北平联系地下党的工作,就住在他家里。 饶毓普家就在西单大街辟才胡同里的花枝胡同,是一个有两层院子的四合院,有十几间房。他母亲给张大中单独安置一间,一住就是好多日子。“我饭量大,往往一个人就吃了他们全家的饭。” 张大中每次从抗日根据地到北平来,都有人管吃管穿管住。为了掩饰身份,还经常会换上“体面”的西服和皮鞋,连手表都不断地换,这些都是由革命同志或者是同情革命者的进步人士提供。在群众的掩护下,张大中如鱼得水。 去根据地成为战士 1941年,张大中考入燕京大学。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黄云的消息。张大中非常着急,他留意着每个来宿舍门房找人的同学。等到12月初,终于他收到黄云的一封信,“我家里有人得病。我带他到天津看病。天津正在上演一个好电影,如你有时间,我想请你到天津大光明影院来看戏,几日几点。”张大中知道,北平地下组织出事了。他星夜赶往天津。 到了天津,张大中见到黄云才知道,1941年,负责北平、天津、唐山地下工作的一位负责人被敌人抓捕,黄云才从北平转移天津,并准备去根据地,让张大中来是要他去秘密交通站联系走的路线。 张大中随即回到北平,从前门乘长途汽车去了房山县的惠南庄,按照黄云交代的暗号,和在该村的秘密交通站负责人周硕臣接上了头。周去天津接来了黄云,然后黄云带上张大中一起去了平西抗日根据地。平西抗日根据地包括现在北京的房山区、门头沟区,离北平城太近,日本鬼子经常去扫荡。有些村子家家户户的墙都被烧糊了。村里人说,鬼子来扫荡过好多次了,来一次烧一次。等鬼子走,村民拿些树枝在墙上一盖,搭个棚,继续生活。 到平西后,张大中就留在晋察冀分局社会部平西站工作,这个站设在北平西郊的妙峰山一带,活动地区逼近北平的温泉村、六里屯,通过这些村子的党员和抗日分子和北平城联系。 工作站有一个站长,带着一个电台,几个武装人员,主要是将从北平收集来的情报发送给后方。“在那儿始终处于半战争状态。”为防敌人偷袭,张大中他们一般不住大村,而是住在山腰几户村民居住的小山庄上。敌人来扫荡了,就跟着村民一块儿往山上转移。有一户村民舍不得家里养的一头猪。每次敌人进村,他都是赶着猪上山。扫荡的次数多了,后来猪都用不着主人赶,每次自己跟着主人就往山上跑。敌人频繁的扫荡,人们“坚壁清野”,连猪都习惯了。 在平西根据地,每个村都有八路军的秘密据点。“我们经常从这家住到那家,翻墙进去就行了,要么在窗户底下轻声喊一下。”张大中在一户人家最长的时间也就7天,最短时住一天就走。 交通站每天晚上还要轮流站岗放哨。站长给张大中一颗手榴弹,并教会了从没摸过手榴弹的张大中如何使用。 张大中站在山头,手里紧握着手榴弹,激动并且自豪。从高坡上往下看,能看到日本人的运输车亮着灯光在缓慢行驶。风吹着,很冷。张大中说,年幼时,家里管教很严,胆子素来不大,连炮仗都没放过。如今却成了一名战士,“爱国的追求改变了我的人生。” 交通线的秘密 1941年,日本侵略军开始将主要力量用于对付八路军,加强对抗日根据地的扫荡。1942年,日本推行“治安强化运动”,在交通中心城市与抗日根据地之间,沿山开挖了深和宽都有两丈的封锁沟。沿沟每隔两三里就有一个炮楼,炮楼之间可以交叉射击。重要道口装有吊桥,进出都需经搜身检查,晚上禁止通行。在封锁沟的某些地段埋有地雷,日本试图以此切断城市和根据地的联系。 1942年,张大中受命晋察冀分局城工部设在临近保定市的满城县交通线工作。交通站住在满城县委,在接近保定市的郊区农村建立了秘密交通站,主要的秘密交通站设在距保定市十几里的蛮子营村。该村的交通员王洛宝1942年初加入了共产党,家中有母亲、妻子和3个孩子。同院还住着他的堂弟王瑶,是村中秘密党支部书记。他家人多地少,闲时做些小生意,如到根据地去买卖蜂蜜和羊,贴补家用。当时在农村有很多抗日积极分子,对外的关系也很多,甚至有亲戚朋友在伪军队里服务。他们通常全家都会表示支持抗日。王洛宝在保定城里便有不少亲戚朋友,来往城乡做买卖,不引人注意。 另一位交通员叫杨森,抗战前,在保定二师读书,参加过学生运动。父亲是爱国的基督教徒,姐姐杨淑蓉也读过书。姐弟二人憨厚、实在,发动全家参加抗日。 蛮子营村一带是敌占区。从北平来的人,在保定下火车后,当晚要隐蔽在秘密交通站,待第二天晚上,在武装交通队的护送下西行几十里,跨过敌人的封锁沟,就进入了晋察冀抗日根据地了。这里是根据地的大后方,没有上万的敌人,是不敢侵犯的。晋察冀边区的党政军主要领导机关都设在这里。 1942年,敌人加强了对根据地的封锁,武装护送工作更为危险。有一次,在过封锁沟的那天晚上,张大中同一队武装交通员来了。他们一身青色或蓝色的土布衣,腰里掖着两颗手榴弹,手里提着驳壳枪。出发时一位组长严肃地说:“大家不要紧张,一路情况我们熟悉,大家一个紧跟一个,不要出声,不要咳嗽,一定要镇静,一切听我们的指挥。” 出发了,有几个尖兵走在人群的两边,将十多个城里来的学生夹在中间,最后还有几个人做后卫。昏黑朦胧的夜色中,穿行在乡村土路上的脚步声嚓嚓作响。队伍前面传来被压住的声音“向后传,前面是公路,不要出声,跑步通过……跟上,不要掉队。” 有人开始气喘嘘嘘,又走了一二里前边传来:“原地休息,不要大声说话,不许吸烟,方便一下,男左女右,不要单独行动,不要走远。” 走了约1个小时,忽然枪声大作,大家趴在地上。过了一阵,枪声停了。前边传下话来说,与我们没有关系,快步前进。事后,有队员说“每次听到前面传来要人肃静时,我嗓子都会发痒,想咳嗽。用袖子捂着咳。咳得愈小声嗓子愈痒。” 离封锁沟不远,有几个交通员跑向炮楼跟前监视敌人动静。有几个人到常有人通过的封锁沟两边,用手摸着排除敌人埋下的地雷。随后到沟的对面,监视敌人的情况,最后确认万无一失,队长才下令武装交通员搀扶大家过沟。这条沟两边因经常有人过,已经被踩成斜坡。过了沟又走了十几里地,才坐下休息。张大中看到有人趴在根据地的土地上亲了亲。 “日本人也察觉到了城里和根据地的交通并未切断,知道村里肯定有人通八路。他们会不断地进村清乡,有时一个月会来搜查好几次,但就是查不出谁在通八路—————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在通八路。有的村民家里挖了地道,有的对敌人的动向了解得很及时会飞快来送信。”张大中说,这就是地下交通线的秘密。这是场全民族的抗战。 到了1943年,形势有了很大的变化,晋察冀军区开始了局部反攻,敌后武工队活跃起来,摧毁了敌人的炮楼,踏平了封锁沟,人员来往就不那么困难了。到1945年日本投降时,来往这个秘密交通线的约有400人次,敌人封锁抗日根据地,妄图切断与敌占区人民联系的梦想破灭。 北平沦陷的8年中,北平地下党组织发展到数百人,吸收了大量的抗日积极分子参加根据地的建设。多年之后,张大中对当年在北平的战斗经历都历历在目。 全国解放后,张大中先后担任过共青团北京市委第一书记,中共北京市委常委、宣传部长、秘书长、北京日报社社长、市委党校校长,北京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 现在,张大中和老伴住在王府井晨光街的一处僻静公寓里。每天清晨9点,老人定时下楼,散步。回来后,看书、看报、写文章,包括一些关于企业文化的书—————他现在是中国企业文化研究会的名誉会长。除此之外,他还想做的一件事是,写一本自传,记录自己在北京积累下来的60多年情感。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 吕闳 本版摄影:本报实习生 秦斌 相关专题:新京报抗战专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