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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著名数学家阳名珠:做学问与做人(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8月10日12:43 央视《大家》
专访著名数学家阳名珠:做学问与做人(组图)

数学家阳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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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著名数学家阳名珠:做学问与做人(组图)

数学家阳名珠


  中央电视台《大家》栏目播出节目“数学家阳名珠:做学问与做人”,以下是节目内容:

  解说:2005年8月3日,全国应用泛函分析学术会议在北京召开,而我国“泛函分析”、“迁移理论”领域的著名数学家阳名珠教授正是这次大会的主席。在大会现场,我们还看到了阳名珠的老师,今年已经九十岁高龄的田方增教授,他是我国数学泛函分析研究领域著
名的老一辈科学家。泛函分析作为数学研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学科分支,在科技领域中的应用非常广阔,早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阳名珠在中国原子能科学研究院成功地将泛函分析与我国原子能有关研究相结合,为我国核事业的发展做出了非常重要的贡献。

  阳名珠:原子弹和反应堆差不多,它里面有裂变物质、核物质,核物质要把它的能量释放出来,我们就要研究这个能量的产生和积累,我们是不是有办法控制它。把它数学化以后,把这一系列从物理到数学化以后,就能够理解它、掌握它,而且能够控制它,最后能利用它。

  解说:阳名珠当年在原子能科学研究院进行的这项研究,被誉为是核反应堆工程中最美妙的数学难题,也就是当时国际上非常热门的迁移理论研究。1976年,阳名珠和他的同事朱广田在《中国科学》杂志上发表了有关迁移理论数学研究的第一篇文章,第二年文章的英文版发表,立即轰动国际学术界。他们这篇文章中所解决的问题,正是当时1975年国际迁移理论大会上提出的“21个亟待解决问题”之中的一个。

  阳名珠:1975年的国际会议上提出了21个问题。我1976年文章就发表了,发表的文章就是它在21个问题里面很重要的一个问题,我们解决了,他们很奇怪:“文化革命还没有完全结束,刚结束,你们中国几个人已经把我们过去提出的问题解答出来了,说明你们文革,但人还在工作。”

  主持人:他们当时觉得这种现象也很是奇怪,为什么当时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你们还能拿出成果?

  阳名珠:是。因为这是很敏感的数学领域,因为与原子武器、与能源有关系,而且外国人解决不了,在国际上提出来的问题,头一年开会,第二年知道。这个工作好早就做了,这不是一个月两个月、一年半年做出来的。1976年我们发了,他们看到我们的文章恐怕也到了1977年底,1978年初反映就来了,后面一连串的反映。

  解说:1978年美国《数学评论》聘请阳名珠和朱广田作评论员,这也是该杂志首次在中国国内聘请评论员。1980年,阳名珠被国际权威刊物《迁移理论与统计物理》聘为编委,他是唯一一位受聘于此刊物的中国人,至今阳名珠仍然是这家刊物的编委。1981年和1989年,阳名珠先后两次被特邀到国际迁移理论大会上作特约报告,他也是唯一一位受此殊荣的亚洲人。1995年,阳名珠在北京成功主持了第十四届国际迁移理论大会,这是该国际大会第一次在亚洲,也是第一次在发展中国家召开。正是这次大会,最终确定了中国在该研究领域的地位。

  阳名珠:代表组织委员会评价,现在国际上对迁移理论研究的有四大国家和地区,一个是美国,一个是俄罗斯,一个是西欧,还有一个是中国,他们发言人都赞同,理由是什么,理由是中国几十年来在这个领域里研究学习的程度很可观,就是我们对21个问题——我们总共了解决6个问题,21个,包括刚才第一个问题解决了,紧接着还解决了几个问题,所以引起了国际上比较长时间的关注。

  主持人:21个问题当中我们中国人解决了6个?其它的问题都解决了吗?

  阳名珠:其它的问题,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解决的。

  主持人:我们占了很大的比例。

  阳名珠:所以这是引起国际上长期关注的一个理由。1995年在我们这召开的(迁移理论)国际会议,这是国际会议第一次在发展中国家,也是在亚洲国家召开——那个时候亚洲有几个国家,中国、日本和印度,搞这个迁移理论的人也很多,而且都有成绩,他们没有选别的国家,选了中国。

  解说:1933年阳名珠出生于湖南省醴陵县,父亲是名小学教员,家中生活条件并不好。阳名珠四岁那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他的童年并没有享受到同龄人应有的欢乐,而是被迫面对战争所带来的种种创伤。

  阳名珠:抗战的时候,我们家里被日寇飞机炸了,整个家被毁了,全家人都埋在瓦砾之下,后来是经过街坊的抢救,都抢救出来了,当时我祖母被压得内脏损坏了,第二天去世了。我幼小的心灵是第一次创伤,那时候八岁。第二次创伤,我们老家那个时候被日本人占去了,我失学了,从我小学一年级到小学六年级毕业,这个过程,六年,我读了八个学校,为什么?因为动乱,经常这个学校倒闭了,不开了,到别的地方去。

  解说:在日军的炮火之下,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为了能求得一点知识,被迫跟着老师在湖南和江西两省的山区间辗转奔波。在转了八家学校之后,阳名珠最终在江西的一所小学完成了小学学业。

  阳名珠:当时对我一生都有印象。一个国家,国弱民穷的话,就逼使你上学的权利都没有了,就是您连生存的权利都没有了,我们被转到乡下,到山沟里去了,一般的教室不能呆,所以那时候直观地感觉到国家的弱,人民的穷,没有生存的道路。

  主持人:这样的道理在今天,在我们这样人听起来都是一些历史,但是对你们这些人来说是确切的感受。

  阳名珠:在我们那个时候不是理论问题,是现实问题。那个时候我们提不到这么高的理论,就是说我们国家贫穷落后,这样的一个泱泱大国,被一个小小的日本打得这么惨,人们这么遭殃,日本人占领的那些地方什么条件都没有,连生存的条件都很危险,这是直观的,不是理论的。

  解说:颠沛流离的生活,艰难痛苦的求学。1949年新中国成立完全改变了阳名珠的人生,当时16岁的他已经上了中学,不仅生活可以稳定,甚至还有了步入大学殿堂的机会。

  阳名珠:像我这种家庭出身的人从来没有想过上大学,我父亲是小学教员,这样的家庭,在旧社会的时候你哪能想到读大学,不可能。恰恰是1952年,国家全部免费,从那时候开始,恰好我碰上了。

  主持人:正好您上大学。

  阳名珠:不但是学费、杂费什么都免,在上学的时候还有助学金,三块钱的助学金,那时候三块钱很厉害了。我就感到非常深刻。

  主持人:觉得跟解放前颠沛流离的生活是完全不同的?

  阳名珠:我们那些读不起大学的、同是基层的贫民可以上大学了,只要你有才能,你就能考取上大学。所以这批孩子进了大学以后,他的聪明才智、他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他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容易。

  主持人:对您来讲,这给您人生带来了很深刻的印象?

  阳名珠:不是很深的印象,是人生的转折点、命运的转折点。

  解说:1956年在武汉大学学习数学的阳名珠毕业后,分到了中科院数学所,并且师从我国著名数学家关肇直和田方增先生学习泛函分析。这对于阳名珠来说,简直就是解放前根本不敢想的好工作,他全身心地投入于这项研究之中。但是不久,他们的研究就被迫中止了,阳名珠被派到河南省的农村搞“四清”运动。当时在河南农村,三年自然灾害对中国经济的影响还未完全消退,阳名珠亲眼目睹了中国农村生活状况,这对他的思想造成了强烈的冲击。

  阳名珠:两年搞四清,从来没有吃过一顿干米饭,从来没有吃过农民家里一个干馒头,一天三顿、一天四季都是吃稀的,面糊汤、咸菜——蔬菜炒一炒,或者是腌的咸菜。这个给我思想上的刺激太大了。

  主持人:当时住的是什么情况?

  阳名珠:住的情况就更糟糕了,我第一年搞四清半年是住在猪圈里。

  主持人:你是住在猪圈?

  阳名珠:因为我们只能住在最贫苦的农民的家里,而且跟他“三同”,同吃同住同劳动。住在猪圈里,他没房子住,那边是母猪,带着小仔,这边扫干了,铺着很厚的稻草,这边把砖砌砌,要我住在这里。

  主持人:猪圈的稻草里。

  阳名珠:隔开了,扫得干干净净的,这边铺着稻草,这边砖隔开了。头一天晚上小猪不习惯住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出来了,跑到我头这边呜呜叫,因为我占了它的地方。那个时候我的思想里没有任何的不愉快,没有任何的反感,没有。那个时候呢,感到人民的生活太苦了,太苦了。比起人民的生活,我们在北京,在科学院的生活,那简直是天上地下。我想农民这么苦的生活,一年四季还要劳动,生产各种粮食,生产副产品,他们无怨无悔,这么辛勤地为国家奉献、劳动。我们这些人,搞研究工作的人,跟他们比,条件没法比,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我们没有困难,有时候不满意的地方,跟他们比算什么。

  主持人:那个时候您没感觉到任何的生活上的不方便?

  阳名珠:没有,因为我亲眼看到我们国情、民情是这样的,还有什么。四清这两年,不是讲那个事情的是非问题,我不讲这个,我就讲这个事情对我个人的人生观、价值观的最后确定产生了很好的影响,很正的影响。我的价值体现在哪里,是国家强人民富,国强民富,在国强民富里面我能够做的事就是我的价值,在这个过程中哪怕是贡献了一滴水的作用,也是有价值的。

  解说: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在国家理论联系实际的口号之下,阳名珠和他的同事朱广田一起开始了用泛函分析方法研究迁移理论中的数学问题,因为阳名珠去河南参加四清,他们的研究曾中止了两年多。当阳名珠回到中科院数学所的时候,时间已经是1966年,当时正值政治运动频繁的时候,但是此时,无论周围环境怎么变化,阳名珠始终继续着自己的迁移理论研究,从没有中断过。

  朱广田:这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全国人民都卷进去了,他也卷进去了,但这个时候他还是看业务书,没有丢掉业务。任何风吹草动他不动弹,他就是坚韧不拔。能为国家的富强、强盛做点工作的话,他还感到高兴。

  解说:文革期间1969年,阳名珠被派到了湖北参加“五七”干校,而此时阳名珠对数学的执著,因为临行前关肇直老师的一次鼓励变得更加坚定。

  阳名珠:我到五七学校的时候,这个对我一生都有影响,我也很感动。我的老师,就是关肇直老师,当时北京站的车快开了,他急急忙忙跑到车上。开始我还不知道,人家说:阳名珠,关先生来看你了。我马上从车上跳下来。他跑得很气喘,他说你到五七学校我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才知道,我今天特意来送行。这个本身就让我很感动了。另外一点,他跟我说的我一生忘不了,他跟我说什么呢?“你好好到下面锻炼吧,不要忘记你的工作,不要忘记你的泛函分析和迁移理论,我最多一年以后把你调回来。”他就说了这句话。后来我琢磨他跑来送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句话。

  主持人:实际让你怀着一种希望,不要放弃这些事情。

  阳名珠:不要放弃自己的事业,那次送行对我的影响很大,我内心都要流泪了,很感动。

  顾秀莲:我记得到五七干校的时候,他自己还把书捧去了,那个时候,本来就是不读书了吧,那么他还是把书都带去,做了好多笔记,回来在那儿想。他也跟我说那个时候在那儿干活,就是种地吧,他说他脑子里还是他的数学问题,脑子不闲着。所以呢,他强烈的事业心、专业的精神,我觉得对我很有感慨,有时候我觉得很难得,这是很值得敬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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