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恸:张氏五姐弟的孤儿生涯(组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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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7月23日15:29 燕赵都市报 | |||||||||
走过了那段苦难,如今张氏五姐弟都找到了各自的幸福 虽然含辛茹苦了这么多年,但是弟弟妹妹都已长大成人,找到了幸福的归宿,二姐张凤霞说,她终于可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了。 大地震让唐山4200多个孩子一夜之间没了爹妈,张氏五姐弟没有像大多数孤儿那样被送往外地育红学校。除了16岁的大姐张凤敏在救援部队撤离时,随军当兵走了之外,13岁的二妹张凤丽、8岁的孪生姐弟张学军和张凤琪,在15岁的二姐张凤霞带领下,相互照顾着留在了遍地瓦砾的废墟上。 “父母用双臂和身体护住了弟弟,而他们在废墟里却永远睡着了……”二姐张凤霞
爸妈走了,没留下一句嘱咐 父母走了,连一句嘱咐话也没来得及留下。大姐当兵走了,家里又少了一个支柱。大姐当兵走的时候,我对她说:“姐你放心走吧,我会把他们带大。” 大姐踏上火车时候,弟弟妹妹们站在我的身旁,他们眼巴巴地望着我,我也在眼巴巴地望着他们。小脸儿黄黄的二妹凤丽,过去总爱拉着妈妈的衣角,忸怩,撒娇,她还是个“药罐子”,弱不禁风,今后她要是病倒了该怎么办呢?小妹凤琪,还是个十足的小娃娃,刚上小学一年级,她不爱言语,过去只有妈妈知道她的心思,可今后呢?还有小弟,他是张家惟一的宝贝小子,是全家最娇的“小皇帝”,可现在他那小小的宫殿还剩下了什么呢? 你看我的手,是不是比老太太的手还粗糙?你看我额头上的皱纹,是不是比我大姐还多?那都是当初干活干的,发愁愁的。你可能想像不到,那时我曾度过多少个不眠之夜。在一个个不眠之夜里我曾一遍一遍问:爸爸,妈妈呀!你们能知道女儿的辛酸吗?你们知道我们活得多么不容易吗?这条坑坑洼洼、布满荆棘的长路,尽头在哪里啊? 绝望的时候,我甚至冒出过这样的念头:找一包老鼠药,下到饭锅里,姐弟几个一同死去算了…… 小妹病了,借一分钱都难 由于长期吃得不好,有一次小妹得了痢疾,而且还发着高烧。当我背着妹妹赶到医院时,她已经因为拉得脱水,昏迷了。小妹住院抢救需要50元钱,可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啊?没办法只有去借。 “大叔,我家小妹病了,治病需要50元钱,您帮帮忙吧。” “大妈,我家小妹痢疾拉得都脱水了,住院需要50元钱,您行行好吧。” “爷爷,我家小妹痢疾发高烧已经昏迷了,得赶快住院治疗,您可怜可怜我们,借给50元钱吧。” “奶奶,我家小妹生病已经快不行了,抢救需要钱,求求您借50元给我们吧,实在没有,10块、5块也行啊。” 我一家一家求遍所有认识的街坊邻居,没有人借给我一分钱。现在想想,我也不怪罪当时不借钱给我们的人。因为那时候地震刚结束大家手头都不富裕,再加上我们没爹没妈,人家担心我们还不上也是有道理的。 借不到钱,妹妹的命就可能保不住,我们已经失去父母了,我们不能再失去小妹,那时候我简直绝望了。最后是农村的亲戚们凑了50元钱,小妹的病才得以治好。 小弟出走了,他不想天天吃面汤 我们家就弟弟这么一个儿子,父母在世的时候都很娇惯他,有什么好吃的都单独留给他吃。失去父母后我不会做饭,馒头不会蒸、菜不会炒、烙饼总是糊,只能每天给弟弟吃面汤加咸菜。 “姐!我不吃你烙的饼,不吃你做的面汤了!”小弟把一碗面汤打翻,把一块烙糊了的饼狠狠摔在我的面前,“我要吃妈妈烙的那种两面黄嘎嘎的饼!”说实话,我也想让小弟吃好了,可是我也不会做,以前这事都是妈干…… 还有一次,弟弟回来后看锅里做的又是面汤,抓起一把炉灰就往锅里撒。他这一撒我又着急又难受,就忍不住打了他两个嘴巴:“妈都没了,你要是嫌咱家的饭不好吃就走吧,哪家的饭好吃,你上哪家吃去!” 没想到,从未挨过打的小弟一赌气果真捆了一卷衣服走了,在外面流浪了两天才回来。小弟回来之后,我们抱在一起号啕大哭。小弟是真的吃腻面汤了,他不敢跟我说,却给在部队的大姐写信说:“大姐我真的不想再吃面汤了,我看见面汤就迷糊。我特想吃炒鸡蛋,特想吃蒜薹炒肉……” 后来大姐让我看了这封信后,我给小弟做了一盘炒鸡蛋。但是因为家里没有油,炒出来的鸡蛋有一股烧鸡毛的味。但即便是这样,小弟狼吞虎咽的样子,我至今依然记得。 房子不够住了,我们自己盖房 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我们姐弟四人一直住在部队撤离之前给我们盖的一间简易房内。然而随着弟弟妹妹年龄的增大,一间简易房显然已经不够住了。我决定带着弟弟妹妹们自己再盖一间简易房。 原材料不缺,碎砖头和木料是从废墟里捡的,沙子、水泥是从单位要的,只有用不了太多钱的油毡和石棉瓦,是我们用多年积攒下来的钱自己买的。材料备齐之后,我们就试着动工了。三妹和沙子水泥,小弟、小妹搬砖递木料,我负责垒墙。 先是和沙子水泥,刚开始不是放的水多就是放的水少。水放多了沙子水泥变成了稀汤,水放少了沙子水泥根本不粘,凝固不住。后是垒墙,刚开始我们垒的墙往左偏,努力校正结果又往右拧了。尽管我们使出了浑身解数,试图把墙垒得整齐笔直,但结果却总是歪歪斜斜。到了弄房顶的时候,我们彻底犯难了,不是刚弄上去的石棉瓦往下出溜,就是油毡盖不住窟窿。无奈之下只好请救兵,在一个乡下表舅的帮助下房顶总算弄好了。 房子盖好之后就是盘炕,唐山冬天冷,简易房四处漏风,必须盘火炕。 我把盘火炕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在盘炕的时候留个洞,下面可以生火就叫火炕了,没想过还得留烟道。结果一生火,烟排不出去,屋里呛得根本没法呆,只能拆了重新返工。 部队撤离了,我们心里空落落的 这三十年间,给予我们关心和帮助的人太多了,尤其解放军更是没的说。 地震那时,某团部整个二连都帮忙给我们盖简易房,部队领导和我们一起做饭吃。抗震救灾结束后,部队要撤离,我们姐弟几个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后来,即便是解放军走后还总是惦念我们,驻扎在柏各庄的67师一个连队,隔三差五就给我们送米送面,还有大白菜等。逢年过节大姐所在的部队,还把我们姐弟几个接到部队去和大姐团聚。解放军对我们真是太好了,他们就是我们的亲人,甚至比父母想的还周到。 如今,我们五姐弟各自都成了家,生活很幸福。这幸福源于解放军,源于众多好心人多年来对我们的帮助。 (摄影:南方) (本报记者:赵永兵) 相关链接:“石家庄育红学校”印象 拍这几幅照片的时间大概在1979年的冬天,当时我还在北京广播学院(现为中国传媒大学)新闻系学习。我利用寒假回家的机会,由当小学教师的母亲推荐,找到了这所特殊学校来完成自己的寒假摄影作业。 “石家庄育红学校”是唐山震后华北地区迅速筹建的专门接收唐山孤儿的几所寄宿式学校中的一所,共容纳了600多名3个月至15岁的唐 山孤儿。给我的印象,这里既像学校又像幼儿园,如照片中的“党氏三姐妹”进校的时候也就是几个月大,拍这张照片时他们的年龄也不过三岁多,在校园里经常可以看到像他们一样的学龄前孩子被老师领着、抱着、哄着出现在学校的一角。给人印象最深的还是这里的教学和生活老师、保育员、食堂和后勤的工作人员,他们个个慈眉善目、和蔼可亲,与其说他们是老师还不如说他们更像孩子们的家长。 这是我第一次做摄影作业,用的是前苏联泽尼特老式单反照相机。这些幸存的、尘封了近三十年的老照片,从摄影的技术和艺术角度乏善可陈,可是它不经意间记录了“石家庄育红学校”当年的几个真实的生活学习片段:有教室里上课、做试验的,有在食堂围坐在一个个低圆桌吃饭的,有表演节目“大头娃娃拔萝卜”的。 “石家庄育红学校”(1976—1984)存在的八年间,看似平静的校园却涌动着巨大的爱的暖流,凝聚、汇聚着全社会四面八方的关怀。1984年,当最小的孩子也到了上学的年龄,唐山震后学校重建具备了接收学生上学条件的时候,当“石家庄育红学校”最后一批唐山孤儿离石返唐之际,我作为河北电视台的电视记者亲眼目睹并用摄像机记录了师生们在石家庄火车站依依惜别、难舍难分的情景。犹如骨肉分离的场面,让每一个旁观者无不为之动容。(鲁伟/文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