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的龙卷风画面好看但一点也不好玩。龙卷风最近一周两次袭击了美国田纳西州，卷走屋顶、掀翻汽车、已造成20余人死亡，近万人无家可归（4月8日新华网、中新网）。我在中国中央电视台新闻节目里看到报道说，龙卷风袭来时，当地正在举行防灾演习，可是一点也没有派上用场。很不幸，“演习”就这样变成了“演戏”，把山姆大叔给狠狠地嘲弄了一把。
演习是防灾的必要手段，演习时的“灾难”是虚拟的，而抗灾救灾却不可虚拟。应该说，美国人的防灾意识是比较强的，他们不时举办各种预警演习，有一位旅美华人曾撰文讲到亲历的演习：有一次，百人礼堂座无虚席，正在召开一个年度会议，台上总经理正在讲话，突然从墙上的喇叭里传出尖利的警报:“自然灾害预警演习开始，请大家到指定疏散地点集合……”总经理立刻合上笔记本电脑，边往外走边说:“训练结束我们再接着讲。”开会的人也纷纷起身，井然有序地离开会场，“有意不遵守规定，逃避演习是不可思议的”。
然而，演习毕竟是演习，太平时刻的人们往往还是将它当作演戏，而对真正灾难的来临一时手足无措。在著名的卡特里娜飓风中，新奥尔良市市长Ｃ．雷纳金曾焦急地命令市民赶紧疏散：“女士们先生们，这不是演习，而是正在发生的事实！”其实早在一年前，在美国政府就精心设计了名为“飓风帕姆”的演习，曾预见会出现成千上万人死亡的情景，与新奥尔良市的惨状非常相似。但问题在于，当时没有任何人愿意相信那是真的；所以卡特里娜飓风来袭的灾难初期，救援工作依然慌乱而无序。而这次龙卷风袭击田纳西，一样击中了美国防灾的软肋，成为一次对演习的“体检”，打分结果：不合格。
其实我们不要嘲笑美国，其他国度难免也会遇到演习成演戏的情形。刚刚看到法国在电脑上模拟塞纳河被大水淹没的报道，那可是让大半个巴黎变成了一片汪洋的样子，究竟如何抗灾，“模拟”时也是一头雾水，如果真的发生电影《后天》般的“水漫金山”，我看也够呛。在我们身边，也不时有演习上演，其实际效果更是堪虞。广州市曾举行了一次停电事故联合演习，以检验发生大面积停电事故时的应急处理和协调能力，首场演习在某医院进行，结果该院就像是没事发生一样，医生傻傻等待着，病人更是连基本的指引都没有，医院真正就把演习当成了演戏，完全是一次应付式的走过场。在刚刚过去的“世界气象日”，上海市举行了首次气象防灾演习，在小区模拟应战“台风”。在这场很“成功”的演习中，有一条经验是：小区物业人员“利用望远镜仔细查看墙面及玻璃有无脱落、空调外机是否安全”。你瞧，这个“利用望远镜”的做派，是不是像戏台上的演戏？演习时并没有真的大风，你拿望远镜怎么看“玻璃脱落”“空调外机是否安全”？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魔鬼就在细节中，细节的“差一点”，在实际中就可能毫无作用。胡适先生有一篇著名的杂文《差不多先生传》，开篇就问：“你知道中国最有名的人是谁？”答曰：“提起此人，人人皆晓，处处闻名。他姓差，名不多，是各省各县各村人氏。”他是全国人的“代表”，凡事只要差不多就好；最后差不多先生差不多要死的时候，还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活人同死人也差……差……差不多”。他的“名誉”越传越远，无数无数的人都学他的榜样，“于是人人都成了一个差不多先生”。当我们把演习差不多弄成“演戏”的时候，最后当灾难真的降临时，也只好拿“死人同活人也差不多”来自慰了。
真正的演习，必须是假戏真做而容不得“差一点”的。请让我们记住马克·吐温一句名言，它充满了辛辣的讽刺与调侃：“我今天差一点打到麻雀，但现在我总不能把这‘差一点’烧起来吃吧？”
作者：徐迅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