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女人，有望成为世界上最有权力的人，她就是希拉里。《希拉里悄悄准备竞选总统》，是8月22日中国《参考消息》报道的标题。希拉里•克林顿是美国前第一夫人、纽约州参议员，她的夫君克林顿先生做了两任8年美国总统，把美国搞得蛮好。8月21日出版的美国《时代》杂志刊出封面文章，对希拉里是否参加2008年总统竞选作了长篇报道，说希拉里已完成竞选预备期，时间一到就向着白宫的方向开跑了。
如今，希拉里手中有一支包括夫君克林顿在内的秘密助选大军，而且已筹到了高达3300万美元的竞选“种子资金”。现在还不知道将是“梦想照进现实”还是“现实照进梦想”。希拉里如能最终竞选成功，她将成为美国第一女总统，如今忙于“打工”的克林顿也就成为美国史上首位“第一先生”，设若他成了夫人的竞选搭档，那就可以成为辅佐夫人的副总统啦。《时代》报道说，作为美国前总统的老克，是急切希望夫人带领全家重返白宫的。
许多好玩的美国人也希望他们国家真的出一位女总统，不要老是让一个大男人来总统这个国家，何况希拉里长得那么美丽迷人。克林顿不久前刚刚度过他的60岁生日，想当初他做总统的时候，可谓风流倜傥雄姿英发，不经意中成为了这个世界上许多女性的梦中情人，设若希拉里若在总统的风云位置上尽显风姿风貌风韵风采，那在男人世界里的风靡程度就不好说了。而就在这个“悄悄准备竞选总统”的时候，纽约一家博物馆展出了一尊希拉里的半裸像，我在中国的媒体上第一眼看到那雕像上希拉里的尊容，还是大吃了一惊。
这是一尊无臂半裸塑像，只有胸部一点若隐若现的花纹象征性地雕出胸衣；希拉里的面容被雕成龙钟老态，而一对丰满圆润的乳房却那么年轻挺拔——这简直就是被漫画了的希拉里，面容往衰老的方向夸张，胸脯朝年轻的方向夸张。还真应验了罗丹的名言：“塑造的时候，千万不要在平面上，而要在起伏上思考”。雕像的名称是《总统希拉里•罗德哈姆•克林顿之像》，显然已经把希拉里当作总统看待了。作者丹尼尔•爱德华是美国著名雕塑家，他的作品向来以大胆前卫著称。“我制作这雕像的目的，就是想让公众知道，希拉里将当之无愧地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女总统。”爱德华说，“我当然可以在为任何人塑像时都让时钟倒转，但这并不真实。我要塑造的希拉里是一个心态保持年轻活力，面容成熟睿智的女人。”然而，无形而动态的“心态”是很难用有形而精制的雕像来塑造的，爱德华先生大约只能用“胸态”来表达了。
更让人感到这些山姆大叔好玩的是，希拉里半裸雕像竟然是放在纽约一家性博物馆揭幕展出的。你放哪里不好，放在“性博物馆”，真是老不正经啊。不知道希拉里自个看到这尊雕像，会是怎么样的心情表达——紧皱眉头、沉默不语，还是乐而开怀、哈哈大笑？我一个中国人都看到了这尊雕像的尊容了，相信希拉里也一定看到过报道，只是至今未见希拉里对此发表什么微词。她大概是不会被这么一尊半裸雕像给砸晕的。希拉里若有不满，那最多也只能来个“心情表达”，而不会有什么“权力表达”吧。
在西方历史上，以政治人物为对象的幽默与讽刺漫画层出不穷、绵绵不绝。他们可不像咱中国人那样有着悠久的“为尊者讳”的光荣传统，而是喜欢拿各种名人开涮，因为“人人生而平等”的权利意识早已深入到骨髓里了，名人也是一样平等的人，而总统自然是最可以被漫画的对象。譬如林肯的脸型很长，长得蛮像猴子，于是这位杰出的美国总统就被画成了“猴子”。早在1863年，就有一张著名漫画问世，题目是《林肯：一只手持〈解放奴隶宣言〉的猴子》，至今还被奉为名作，作者据说是大卫•斯特罗塞。漫画上的猴子林肯蹲坐在大椅子上，脸上挂着笑，尾巴被画得老长，不说“翘到天上”，那也翘得跟椅背一样高了。“人猿相揖别”已是很遥远的事，把一位百姓爱戴的总统画成猴子，说实在的，我们中国人看了恐怕有点受不了；可是人家公众乐于接受，道理很简单，那本身不是“恶搞”，更不是“恶攻”，而是好玩的、善意的、艺术的事。就像早年鲁迅先生在他的《漫谈“漫画”》一文中所说的，“漫画的第一件紧要事是诚实”，“漫画要使人一目了然，所以要最普通的方法是‘夸张’，但又不是胡闹”。
如果说我们今天一些“颠覆正经”的行为是“恶搞”的话，那么人家则属于“善搞”，两者显然有着某种本性的区别。而且，不同的文化背景和制度环境，对同一个事物的评判是不一样的，设想一下，如果俺们这里出现类似的“半裸塑像”，而且还给搁到性博物馆里头，那恐怕就要被判定为“恶搞”了，作者一定是会被打翻在地并踏上一万只脚的。人家可以如此大胆漫画政治名人或准名人，当然是从心灵诚实出发的；这背后，还得益于文化多元和文化宽容的悠久传统，得益于制度多元和制度宽容的传统悠久。
如果没有这样的传统，那么，我们就会看到对付这种雕像、漫画的“权力表达”，而不会出现“法律表达”，更不可能是“心情表达”。如果陷入“权力表达”的魔杖，那么，必然会演绎为对既有权力的维护——权力中人通常会认为“对其漫画”就是“对其丑化”，是有意无意地损害其前途命运，所以那是不可容忍的；相比于“既得利益”所坚守“既得利益”，是“既得权力”更能坚守“既得权力”；作为权力的既得者，他害怕并且不容许任何对权力颠覆的可能。中国古代皇帝为什么要其他所有人都避讳他的尊名？“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为什么也会成为“文字狱”的“铁证”？权力之尊、权力至上、权力崇拜，就是背后的根源。
而在希拉里所处的时代和环境中，权力绝不是可以享受终身的宝贝，公众可以向往权力并通过竞选获得权力，甚至当上总统，但是宪法法律决定了你享受权力是有限度的，总统做得再好，最多也只能干上两任8年。如果在竞选中败下阵来，那么，你自然就得黯然失色、黯自神伤。这次《时代》周刊就指出，希拉里参加竞选也面临巨大风险，如果她2008年竞选总统失败，他们夫妇头上的光环将光泽失尽，克林顿充满传奇的总统生涯、希拉里风光无限的参议员职业生涯，都将受损。其实哪一届总统竞选都一样，你失败了就是一普通人，你可以再来，但你得承受可能的再一次失败。
希拉里自传中译本的名称是《亲历历史》，那是作为总统夫人所“亲历”的“历史”，这样的历史“亲历”实在功能有限，其实对于一个国家来说，那大抵还是“亲见”历史而已，真正“亲历”的仍是个人历史。要真正“亲历历史”，确实需要当上总统，特别是当上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女总统之后，那就不仅仅是“亲历历史”，而且是“开创历史”了。但你得作好准备，成为女总统之后，恐怕会给漫画家、雕塑家们更多的创作题材，也就是说，堂堂一国总统，还得一次次“亲历”被“漫画”的历史。
一种艺术形式，关乎一个国家和一个时代的体温。中国的漫画家丰子恺曾说：“洞察人生，刻画世态，揭发隐微，暴露现实，原是漫画的长技。”一个开放开明的社会、一个宽容宽阔的时代，一定是可以将“洞察”的对象扩大到政治名人身上的。而那些“善搞”政治俊杰的漫画、雕像，如果对于这些才俊来说是映照脸面的哈哈镜，那么，对于旁观者来说，则是照着后脑勺的魔幻镜。（徐迅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