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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崇吉:从三国看残缺之美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0月31日10:44 四川新闻网

  一部《三国》,给后人留下多少感叹:料事如神的诸葛亮,竟千虑一失,错用马谡,以至街亭失守,出师中原功败垂成;威振华夏的关云长,终因刚愎自用,“大意失荆州”,丧命于他一向瞧不起的“江南小儿辈”;精明干练如江东周郎,竟那般气量狭窄,在“既生瑜,何生亮”的哀叹中英年早逝……。这些千古流芳的风流才俊,每个人都曾铸成终生遗恨,都带有人格上的些许“硬伤”。但这丝毫不曾贬损他们各自的形象。相反,局部的缺陷恰好衬托出整体的熠熠闪光,由此构成的残缺之美,无不给人以独特的审美享受。

  孤立地看,残缺就是不完善,或称美中不足。残缺本身即使不是丑的,起码也不能说是美的。“断臂的维纳斯”美仑美奂,但“维纳斯的断臂”却无论无何不能称之为美。可见,只有当残缺存在于美的整体中、折射出美的内涵时,才能产生丰富的美感。残缺之所以为美,主要由于以下几点:

  残缺体现了真实。谚云:“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作为审美对象的人或事物,不可能尽善尽美,必然带有某种缺陷。“白璧”与“微瑕”往往结伴而行,惟其残缺,才能真实反映其本来面目。矛盾的一方消失了,另一方也不复存在。景阳冈打虎英雄武松,并非一开始就抱着“必胜信心”上山打虎的。只因贪吃了几杯酒,且以为酒家“山中有虎”的忠告是诳语,才莽撞上景阳冈的;等到确知“虎讯”,武松几乎要打退堂鼓,又怕返回店家被人取笑,才硬着头皮“撞大运”;当那只“吊睛白额大虫”跳出之时,武松被惊吓得通身冷汁,以至发出“今番我罢了”的绝望。你看:武松三番五次的“怕虎”表现,不仅无损于、反而生动地衬托了其英雄本色,一波三折,扣人心弦,大大增强了艺术感染力。回想“文革”中炮制的那些“高大泉”(高、大、全)式的人物形象,其审美价值就大打折扣了。

  残缺反映了个性。关云长“走麦城”的败绩,正如他“过五关斩六将”的辉煌经历一样,带有鲜明的个性特征。只有关云长其人才能铸成如此缺憾。抹煞了这一缺陷,也就失去了这一艺术形象本身,正如没有断臂也就没有维纳斯雕像一样。可见,残缺之美最能反映人或事物的鲜明个性,应是活生生的“这一个”。

  残缺促人以遐想。诸葛亮“羽扇纶巾”的人生颠峰、历史上“大团圆”之类的美满结局,读几遍未免感到乏味。但英雄落魄、豪杰失意的无穷惆怅,却令人荡气回肠,感慨万端。前者令人赞叹不已,后者足以引发无穷的联想;前者为人们提供了有限的审美载体,后者为人们打开了驰骋想象的无限空间:倘若英雄们避免了那些重大而偶然的失误,历史面貌又会怎样改写呢?于是,不尽的懊悔便涨满心头。残缺之美如同愈嚼愈有味的橄榄、愈久愈香醇的美酒,令人陶醉、发人深思。

  残缺孕育着希望。倘若把现实想象得过于单纯而美好,稍遇挫折就易于一蹶不振;倘若把自己崇拜的偶像或意中人想像成“完人”,一旦发现他(或她)的瑕疵就会倍感失落。古诗说得好:“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沉舟”、“病树”的美学意义,就在于向世人昭示了“千帆过”、“万木春”的光明前景。——在不完善中追求完善,在失望中看到希望,在把握现实中创造未来,在对缺憾的超越中拥抱新的生活。

  [作者:巩崇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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