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权利激励是实现自行申报的根基

　　提请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的《个人所得税法修正案（草案）》，除了将个税起征点从800元提高至1500元，还要求高收入者自行申报纳税。一旦草案通过，不自行申报个税的高收入者将受到法律处罚。

　　确实，世界各国的个人所得税，普遍地以个人自行申报为主。而现行《个人所得税法》规定，只有“在两处以上取得工资、薪金所得和没有扣缴义务人的”纳税人必须自行申

报，其他纳税人包括高收入者，都只是由其扣缴义务人办理扣缴申报，纳税人不必自行申报。

　　这种代扣代缴制度自有其技术上的优势，但其劣势也显而易见，它将纳税人与获得税款的国家隔开。一方面，纳税人缺乏钱被从自己手里拿走的那种切肤感觉，所以，也很难意识到自己的付出，因而积极要求获得服务。代扣代缴制度使民众丧失了一个培育权利意识的机会。另一方面，从政府的角度看，缺乏了纳税人的压力，也就缺乏建立法治下的公共财政的动力，而这对政府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从建立法治政府、责任政府的角度看，中国个人所得税的征管方式，必然向全面实行个人自行申报方向演变。有些地方若干年前已开始这方面的试点，比如，2001年，北京市地税局建立了重点纳税人自行申报制度，对每个区县100名高收入者实施重点监控。此次《个人所得税法》修订，基本沿用这一思路。

　　不过，假如税务部门的主要目标是稳步推进全面的个人自行申报制度，则挑选高收入群体，未必是较优选择。毕竟，自行申报对纳税人的道德水平要求更高，而高收入群体未必就是公民精神最强烈的群体。因此，合理的做法也许是，允许民众自愿选择是自行申报还是继续代扣代缴。这样，可能会有一些公民精神比较强烈的民众率先选择自行申报。

　　某些巧妙的制度设计也可能激励人们选择自行申报的方式。比如，城市政府可以规定，外来人口只要自行申报纳税超过若干年，税款达到一定额度，即可持有历次纳税证明，成为户籍市民，享受政府提供的全面福利；或者，纳税人可以手执税单，享受政府的单项公共福利。

　　当然，即使税务部门的主要目标是希望通过自行申报的方式，杜绝高收入者偷税漏税的漏洞，提高征税效率，恐怕也同样需要采取一些激励手段。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考虑降低最高边际税率。

　　中国目前45%的边际税率是很高的，制定这样高的边际税率，或许是为了追求公平的目标，但现实的逻辑却是，税率越高，个人偷税漏税的动机就越强烈。因此，在讨论个人所得税的改革方案时，大多数专家建议，调低边际税率。但从目前透露出来的信息看，这次修订《个人所得税法》，似乎并未涉及到税率。这显示了税务部门对于如何使个人所得税更为合理，如何使税对纳税人有亲和力，缺乏通盘考虑。

　　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部分地在通货膨胀驱动下，个人名义收入大幅度提高，导致个人所得税纳税基数扩大。与此同时，税务部门也强化了对税收的征管力度。由此，政府的个人所得税收入规模急剧扩大。

　　这种局面，为改革税制、降低税率，创造了良好条件。税务部门现在反复强调，要强化征管，也强调纳税人要增强纳税意识淡漠。然而，偷漏税最大的漏洞，其实在人们的心里；要堵塞漏洞，也需要调低税率。合理的低税率，可以激励纳税人自愿纳税。在高税率的基础上又想堵塞漏洞，是件很难完成的任务。

　　这其实也是对纳税人权利的尊重。在税法已定之后，税务部门确实可以严格按照法律，拿走税表所规定的每一分税款；但在税法改革之际，则要考虑，税率是否合理、是否对纳税人提供某种激励？这是纳税人的一种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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