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谈
12月了，新年话题已经开讲。一年一度的广州新年音乐会，一如既往地对观众着装有所期待。不过这一回，它不再苛求男士的领结和女士的裙长，它放宽了对“正装”和“礼服”的定义:穿唐装和旗袍也可以了。
广州新年音乐会在1993年开办的时候，就要求观众盛装出席:男士着西装，女士着裙装，1.3米以下儿童谢绝入场。音乐会之前又有酒会，俨然要做成一个广州高尚文化社交聚会。广州从何时有了自己的高尚文化社交圈，这件事情已经模糊不可考。不过基本上可以相信，这个圈子里的人，多半也都不是在西方文化传统中长大的。半路出家的高尚人群，带着从天而降的西方传统，去参加一个高雅的文明的羊城盛会，这个事情给人一种没能接通地气、水土不服的别扭感觉。
我从来没有去听过新年音乐会。如果有一天意外被邀请，我猜想自己会诚惶诚恐。新年音乐会这几个字，看着就让人想起维也纳、欧洲、西方文化高贵的传统……这让我这样的中国草根小民感到遥远、陌生和莫名的压力。据说每一年都有观众穿着牛仔裤、T恤衫进场，而且还拒绝音乐厅提供的免费礼服租借服务。这种做法其实我特别能理解，因为总觉得那个晚礼服的世界，根本不是自己的世界。倒未必是支付不起一套晚礼服，只是穿了晚礼服以后，要如何走路，如何鞠躬，如何握手，如何鼓掌，如何握杯，如何敬酒……这一整套细节丰富的礼仪，确实让人提心吊胆，生怕做得蹩脚、露出马脚。
去听新年音乐会穿什么，这只是一件小事。主办方的着装要求，变宽一点变窄一点，也未必就有什么象征意义。我并不觉得，唐装和旗袍就可以象征我们民族传统。我更不觉得，穿唐装去听交响音乐会过阳历新年，就可以算是中西合璧，或者西方文化成功本土化。但是，唐装和旗袍应该会让观众更自在一些，虽然唐装和旗袍的文化传统已割裂多年，但是不管怎么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我们中国人更懂得如何穿唐装和旗袍呢？如果穿着唐装和旗袍去参加盛会，我想我大约也就没有那么恐惧了，那些附着在晚礼服上的礼节，或者也可以从简了吧。
盛装大约是盛会所必须，如何盛装却应该可以由人们自己选择。牛仔裤与T恤衫固然不妥，一丝不苟的西式晚礼服却也不必强求。
马青
